得了父亲的允准,墨清楠不再迟疑。
她盘腿在牛棚的干草堆上坐好,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闭上了眼睛。
牛棚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光,没有风,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墨清楠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小小的玉雕。
但只有墨清楠自己知道,她的精神力早已经化作无数看不见的细丝,悄无声息地穿过牛棚的缝隙,探向了驿站里的花草树木。
她的首要目标,就是那棵百年老槐树。
雄浑、磅礴的生命能量,如同深海般沉静,在老槐树粗壮的树干和繁茂的枝叶间缓缓流淌。
墨清楠的精神丝线小心翼翼地搭了上去,像个最谨慎的窃贼。
那棵老槐树的无数根须,深埋于地下的部分,微微颤动起来。一股股精纯的、肉眼不可见的草木精华,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被缓缓牵引而出,跨越空间的阻隔,源源不断地向着墨清楠那小小的5岁身体里汇入。
而那棵老槐树,依旧枝叶繁茂,只是有几片不起眼的叶子,悄悄染上了一丝微黄,混杂在万千绿叶中,就算是在白天,也无人会留意。
紧接着,更多的丝线蔓延开来,探向院墙角落的野草,石缝里的青苔,马厩旁不起眼的灌木丛……
墨清楠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植物生命。
一丝丝,一缕缕,来自不同植物的草木精华被她精准地牵引,汇聚成一道道涓涓细流,跨越空间,涌入她的精神识海。
墨清楠汲取得极为克制,确保不会有任何一株植物因为她的“借用”,而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势。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原本因治愈墨宁轩而消耗半空的精神识海,迅速被这股清凉的能量充满,苍白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个呼吸,墨清楠便睁开了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祖母,你先来。”
墨清楠走到殷素面前,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好孩子,辛苦你了。”
殷素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伤势大多都是镣铐磨出来的皮外伤。
当墨清楠温软的小手贴上殷素的手背时,一股清凉却又充满磅礴生命力的能量,瞬间涌入。
殷素伤口周围的皮肤泛起细密的痒意,像是有无数新芽正在皮下舒展——断裂的毛细血管在墨清楠木系异能的牵引下重新编织成网。
破损的肌理被暖流包裹、修复,连枷锁留下的深沟也在浅绿色光晕中缓缓填平,最后留下粉色新肉,与之前暗沉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到这种情况,墨清楠讷讷的喊了一声“祖母”
“呵呵,没关系的,祖母多晒晒太阳就一样了。”
看到一脸涩然的孙女,殷素笑着安抚。
可就在墨清楠准备收手的时候,她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不对劲。
她的木系异能在祖母体内流转时,轻易就抚平了那些新鲜的伤口,可当它能量顺着经脉想要继续深入,试图流遍祖母全身时,却发现在祖母的膝盖、腰椎、还有肩膀几处关键的关节处,撞上了如同坚冰一般的淤塞。
死气沉沉、盘根错节。
像是干枯多年的老树根,顽固地盘踞在经脉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阴冷的寒意。
她的木系能量冲撞上去,也如同溪流撞上顽石,竟然没有撼动它分毫,反而是被那股寒气消耗掉了大半。
这是……
很久以前就留下的旧伤后遗症。
大概已经积攒了几十年,早已深入骨髓的陈年旧疾。
以她现在的木系异能等级,根本不可能将其根除。
墨清楠抬起头,看着祖母那张因为常年忍痛而显得有些过分坚毅的脸,轻声问道。
“祖母,您身上……有很严重的旧伤。”
她用的是陈述句。
殷素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化为释然的温和。
她收回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
“都好了,不疼了。我们楠姐儿真厉害。”
她显然不想多谈。
“祖母。”
墨清楠却很坚持,她仰着小脸,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您的膝盖和腰,一到阴雨天,是不是会钻心地疼?”
这一次,殷素沉默了片刻。
旁边的墨宁轩和杨淑玉等人也是一脸惊诧,他们只知道母亲每天早上都起来练武,身体强健,却不知她还有这样的顽疾。
“你这孩子,怎么知道的?”
殷素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隐瞒。
“都是几十年前在战场上落下的毛病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不算什么大事,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你祖父当年,为了我这点子毛病,寻遍了名医,后来还求了先帝恩典,派了御医来瞧,也都说没办法根治。一到阴雨天,是会疼得厉害些,忍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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