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玉带着三个孩子挤出人群，回到了歪脖子树下。
她将手里的东西分发下去，一人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一个黑乎乎、硬邦邦，看着就能当武器的窝窝头。
“都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气赶路。”
杨淑玉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猪食，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别看它不好看，现在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
墨清竹和墨怀鑫默默接过，没有说话。墨清晗看着那窝窝头，小脸皱成一团，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等等。”
就在墨清楠也准备接过那块“石头”时，殷素突然出声。
她利落地从几个孩子手里将官府发的窝窝头收了回来，然后转身从钟川送来的包裹里，拿出了几个同样是黑色的窝窝头。
“你们吃这个。”
殷素将这些窝窝头分给几个孩子，连带着杨淑玉和墨宁轩也一人一个。
墨清楠接过新的窝窝头，入手的感觉截然不同。
官府发的那种，又冷又硬，硌得手心疼。
而殷素给的这个，虽然表面也是黑漆漆的，入手的质地却是绵软的，轻轻一捏，还能陷下去一小块。
墨怀鑫好奇地掰开一小块，里面露出的竟是雪白的内芯，一股淡淡的麦香混着某种植物的清香扑鼻而来。
“咦？这是白面做的？”
他有些惊讶。
“怎么外面是黑的？”
这可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这卖相太有欺骗性了。
杨淑玉也掰开自己的那份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很快便了然道。
“这是在白面里揉进了枫香树叶的汁水。”
她看向殷素，眼神里带着询问。
殷素喝了一口聊胜于无的稀粥，慢条斯理地开口。
“枫香叶的汁液能掩盖白面的颜色和香味，做出来的食物不易引人注目。以前，府里吃的黑糯米饭，就是把枫香叶碾碎了，再用热水烧开，压出汁水来，用这个汁水泡过的糯米，煮出来就成了黑糯米饭了。”
“我还以为那米本来就是黑的呢！”
墨怀鑫不好意思挠挠头。
“怀鑫小时候还说黑糯米饭已经脏了，打死都不吃呢。”
墨清竹调侃道。
“姐……” “哈哈哈……”
看到墨怀鑫羞赧的样子，众人不禁笑出了声。
看着笑闹在一起的众人，墨清楠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暖意。
一丝……因这家人而产生的暖意。
玩笑过后，殷素看向墨宁轩，淡淡道。
“钟川那小子，有心了。”
墨宁轩轻笑一声，附和道。
“他一向妥帖。”
钟川，从小就一直跟着墨宁轩，两人一起长大，一直是他的心腹，专门替他处理一些不方便他出面的事情。
这次流放前，墨宁轩便让他去准备路上所需之物。
钟川做事一向稳妥，后续京城这边的事情，也只有交给钟川他才放心。
墨清楠小口咬着手里的黑皮白心窝窝头，柔软的口感和纯粹的麦香在口腔里化开，让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白面……
在末世，这可是能让一个小型幸存者基地为之疯狂的东西。
她想起自己空间里那个沾着尘土的硬窝窝头，再看看手里的这个，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了不远处那家人身上。
那家的少妇正费力地将手里的硬窝窝头掰成小块，泡在清汤寡水的粥里，等它泡软了些，再和身边的女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小女孩吃得很慢，小脸因为难以下咽而皱巴巴的，但她很懂事，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靠在母亲怀里。
而她的祖母、父亲和姑姑，早已将那几块芙蓉糕分食干净。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甚至还在抱怨糕点太少，不够塞牙缝。
两相对比，何其鲜明。
墨清楠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继续小口啃着自己的食物。
她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每一口都细细咀嚼，直到完全咽下，才吃下一口。
这是她在末世养成的习惯，再难吃的食物，她都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身体最大限度地汲取能量。
更何况，这窝窝头，一点也不难吃。
一顿简单的午饭很快结束。
官差们还在原地休息，没有立刻启程的意思。
殷素看了一眼天色，对家人说道。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想方便的，都赶紧去。待会儿上了路，再想找地方就难了。”
流放路上，可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优待。
所谓的“方便”，也只是找个稍微僻静点的草丛或者树林罢了，还得时刻提防着会不会有毒蛇猛兽，或者不怀好意的人。
墨怀鑫立刻挺起小胸膛，自告奋勇。
“我跟爹去给你们望风！”
墨宁轩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于是，一家人分成了几批。
殷素的战斗力最强，她护着杨淑玉和墨清喃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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