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源自圣婴、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的音节,如同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引发了法则层面最深邃的涟漪。
道争空间内,时间并未真正停止——对于超越凡俗的化神修士而言,单纯的时间停滞已难以完全禁锢其思维真灵。然而,构成这片天地的底层法则,那支撑着生机、死亡、平衡、寂灭四种大道显化与碰撞的基本规则,却在那一刻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至高力量强行“凝固”了。
这是一种比时间停滞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现象。
七彩霞衣男子周身绽放的万丈霞光,那演化出山川河流、草木生灵的磅礴生机,如同被瞬间封存在了最纯净的七彩水晶之中,每一缕光华中跃动的生命符文都清晰可见,却僵持在半空,失去了动态的活力,仿佛一幅极致瑰丽却失去灵魂的壁画。
黑袍死灵催动的滔天死气阴云,其中张牙舞爪的怨魂虚影、翻腾的血河白骨,则如同被冻结的黑色墨汁,凝固成了怪诞而森然的雕塑,极致的死寂本身仿佛也被“寂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态绝望。
青袍道人那包容万象、调节阴阳的平衡领域,化为了透明的琉璃壁垒,内部流转的秩序锁链与混乱风暴定格在微妙的瞬间,展现出一种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和谐。
而秦陌演化出的那片浩瀚寂灭、万物归墟的终末景象,星辰尘埃凝固,法则脉络如冰封的河流,整个道境如同一位亘古巨神按下暂停键的宇宙沙盘,苍凉、冰冷、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永恒静默。
四位化神存在 themselves,也未能完全豁免。他们的肉身、奔腾的灵力、外放的神识,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动作、思维都变得迟滞无比,近乎凝滞。唯有修炼到化神境界、一点不昧的真灵,还保留着最后一丝超越法则束缚的清明,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感知着外界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秦陌的真灵在惊骇之后,迅速沉静下来。他意识到,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恩赐?或者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缘!
在这种万物法则近乎绝对凝固的状态下,一切表象都被剥离,只剩下最本源的规则结构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目光”(实为真灵感知)“落”在身旁那凝固的七彩霞光上。不再是欣赏其生机盎然的外表,而是直接“看”透了其内部构成——无数细如微尘的生命法则符文如何交织,如何汲取虚空能量,如何催发生长,又如何在他的寂灭轮回之力引导下,内部结构开始出现衰变的裂纹,走向必然的凋零。他对“生命”的理解,从未如此刻般深刻透彻,仿佛亲手拆解了生命的源代码。
他的感知转向那黑色的死气琥珀。他“看”到怨念的本质是残破的灵魂印记与负面情绪的聚合,看到死寂能量如何侵蚀生机,瓦解物质结构。但更重要的是,在寂灭终末道境的映照下,他“看”到死亡并非终极,这些死气怨魂在更加宏大的“归墟”面前,依旧只是过程,最终会彻底分解,融入那片终极的“无”。他对“死亡”的敬畏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然的认知。
他甚至能分出一丝感知,去观察青袍道人那平衡领域凝固的瞬间。那精妙绝伦的调节机制,如同最复杂的精密仪器,将生与死、秩序与混乱的力量维持在一个动态的临界点上。秦陌隐隐明白,这种平衡固然强大,但终究是有“耗散”的,如同紧绷的弦,终有断裂之时,而终点,依旧指向寂灭。这让他对自身“寂灭”作为最终归宿的道,信念更加坚定。
最后,他将绝大部分的感知收回,内视自身。那三朵悬浮于顶、刚刚凝聚雏形的道花,其内部道韵的流转轨迹在凝固时空下清晰无比。灰金色的寂灭道花结构最为稳定,混沌色的平衡道花略显驳杂,而那指向“无”的透明道花则最为神秘,结构似乎还在缓慢自我完善。他的寂灭元婴体内,新生的化神之力与法则碎片的结合也更加紧密圆融。
这是一种无法用时间衡量的深度顿悟。外界或许只过了一瞬,但在秦陌的真灵感知中,仿佛经历了对大道本源的漫长探索。他的道心被反复洗涤、锤炼,变得越发澄澈通透,对寂灭大道的领悟直线攀升,突破化神后的境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稳固下来,并且向着更深处迈进。头顶那三朵道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真灵感知中)变得凝实、璀璨,道韵盎然。
他相信,另外三人,此刻必然也经历着类似的、程度不一的顿悟洗礼。这突如其来的法则凝固,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意想不到的造化。
然而,这逆天的状态终究无法持久。维持这种法则层面的绝对凝固,所需要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
“咔……嚓……”
一声轻微得仿佛幻觉、却又直接响在真灵深处的脆裂声,预示着平衡的打破。
如同冰封的河面迎来了第一缕春风,裂痕开始出现,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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