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光之间没有昼夜之分，只有那恒定流淌的、纯净微光，与中央巨大几何体低沉、平稳的嗡鸣，构成了这里唯一的时间韵律。王二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小时，但深度休眠让透支的精神得到了难得的恢复。醒来时，身体的剧痛已转为持续但可忍受的钝痛，伤口在简易包扎和自身恢复力下，暂时没有恶化迹象。最显着的改变，是右手手背那枚新生印记传来的、温润而持续的脉动感，如同第二颗心脏在皮肤下轻轻跳动，不断提醒着他所获得与所背负的。
派蒙蜷缩在他身边不远处，抱着光茧，小翅膀偶尔无意识地颤动一下，似乎梦到了什么。她的侧脸在微光下显得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与平时活泼好动的样子截然不同。
王二二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闭目凝神，将意识沉入印记带来的“数据库”。钢脊核心的三维结构图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错综复杂如同巨兽的钢铁内脏，标注出的危险区域令人头皮发麻。通往“源初冶炼池”的几条可能路径，每一条都布满陷阱、高浓度锈蚀区，以及“净除派”的巡逻节点。他重点标记了万识之音提到的一条“旧维护通道”和一条“冷却废液排放竖井”，这两条路径相对隐蔽，锈蚀浓度标记为中等，但结构稳定性标注着“堪忧”和“极端恶劣环境”。
时间。四十八标准时。万识之音的倒计时如同悬顶之剑。他们必须尽快出发，但绝不能毫无准备地送死。
他睁开眼，开始检查剩下的物资。工具包里的东西在之前一路消耗和破损下，所剩无几：一把勉强可用的多功能工具钳，一小卷高韧性纤维绳，几个标准接口的替换零件，几枚从各种设备上拆下的、能量所剩不一的高纯度能量电池。武器方面，骨刃虽然出现裂纹但依然锋利，那把从净除派士兵身上捡来的、带有锈蚀锯齿的短刃也还在。医疗物品几乎耗尽，只剩一点点消毒凝胶和最后半卷还算干净的绷带。食物…只有两管从避难所带出的、味道难以形容的高能营养膏，和派蒙小口袋里珍藏的、已经有点发蔫的几颗荧光莓果（晨曦林地特产，能在黑暗中发出微光，味道酸甜）。
水倒是不缺，净光之间的空气虽然带着冰冷的“空”感，但湿度不低，一些晶簇表面会凝结出纯净的冷凝水珠，收集了几瓶。
最关键的是能量。他身上能用的能量源，除了那几枚残量不一的电池，就只剩重铸的印记本身。印记能引导微弱的秩序之力，但消耗的是他的精神。以他现在的状态，能支撑多久？
必须测试。熟悉这新生的力量，了解它的极限。
他小心地挪动身体，在不惊动画蒙的情况下，离开休息的晶簇，走到一片相对开阔、地面平坦的区域。伸出右手，凝视手背那枚银白与暗金交织的印记。集中精神，尝试引导。
心念一动，印记微微发亮，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自手背涌出，顺着他的意念，流向指尖。一点比之前稍大、也更稳定的银白光点在指尖凝聚，散发着纯净、非温度性的微光。他尝试控制光点移动，光点如臂使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消耗很轻微，大约相当于集中精神思考一个复杂问题。
他加大意念输出。光点亮度增加，体积也微微膨胀，从米粒大变成黄豆大小。消耗感明显增强，精神上传来细微的拉扯感。他维持了约十秒，然后散去。还好，在可接受范围。
他改变思路，不再追求光点的亮度和大小，而是尝试更精细的操作。他将意念集中在光点上，尝试“编织”——这是万识之音提到的术语。光点随着他的意念，拉伸、变形，极其艰难地变成了一根比发丝略粗、约十厘米长的、微微发光的细线。细线非常不稳定，明灭不定，维持了不到三秒就溃散成光点。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对这“秩序之力”的构成，有了一丝极其模糊的领悟。它似乎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更接近某种“被强化的规则”或“稳定的信息结构”。
继续。他像不知疲倦的学徒，反复尝试。凝聚、维持、变形、消散。从简单的点、线，到尝试构造极其简易的平面、三角、方格。每一次尝试都消耗精神，每一次失败都带来疲惫，但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让他对这份新力量的掌控加深一分。
他尝试将力量作用于外物。目标是一块从地上捡起的、拳头大小、表面覆盖着发光苔藓的碎石。意念集中，印记微亮，银白色的、稀薄如雾气的光晕笼罩碎石。他尝试“强化结构”。
碎石表面的苔藓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碎石本身也传来一种“更加致密”的模糊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光晕就消散了。他拿起碎石掂了掂，又用手指用力捏了捏——似乎，真的坚硬了那么一点点？效果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他换了个目标，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标准接口的金属零件。同样的操作，这次效果略好，金属零件表面似乎多了一层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银白光泽，维持了大约五秒。他尝试用骨刃轻轻敲击，零件发出比原先更清脆一点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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