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耳倾听外面隐约传来的、因初颜再次昏迷而产生的骚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机会来了!他迅速研墨,在一张新的、与太医署账册用纸一模一样的纸张上,开始仿照温如春的笔迹和口吻,书写一份“出库单”。内容赫然是:因司农寺官员急欲携带部分薯种回京禀报并于皇庄试种,特按规程,提取甲三库“优等红焰薯种”一百斤,交由司农寺官员…
他的仿写能力极强,笔迹竟与温如春有八九分相似,加之他对太医署文书格式、印章位置的熟悉,这份“出库单”做得几乎天衣无缝。
写完,他吹干墨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打开,里面竟是几枚刻着“太医署北疆行营”、“温如春印”等字样的木质印章!这是他从太医署带来的备用印章中偷偷拓印模子,私下刻制的!他小心翼翼地蘸上朱砂,将印章盖在出库单的落款处。
做完这一切,他将真正的账册和伪造的出库单放在一起,眼神阴鸷。他知道,温如春和沈砚此刻心神必定被昏迷的初颜所牵制,对物资出库的核查必然会出现短暂的松懈。而司农寺来的那两位官员,早已被慈宁宫的人暗中打点过,只要看到手续齐全的“出库单”,必定会迫不及待地将薯种运走!一旦薯种离营,是毁是换,就由不得温如春和初颜了!
他整理好衣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谦卑谨慎的表情,拿着账册和伪造的出库单,走向甲三库——那里,存放着经过精心挑选、最为饱满、发芽率最高的优等薯种。
果然,看守库房的侍卫见是负责账目的周书吏,又有手续齐全(看似)的出库单,并未过多刁难。而早已等候在附近的两位司农寺官员,一见出库单,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和急不可耐的神情。
“周书吏辛苦了!温大人真是体恤我等!京中上官催得急,我等这就将薯种装车,即刻启程回京复命!”为首的官员笑着说道,眼神却有些闪烁。
周康躬身道:“此乃卑职分内之事。温大人正全力救治殿下,特命卑吏前来办理。还请两位大人清点无误,签收后便可装车。”
一番看似严谨实则流于形式的交接后,一袋袋沉甸甸的、寄托着北疆无限希望的优等薯种,被装上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打着司农寺旗号的马车。
马车驶离营地时,周康站在营门口,望着那远去的烟尘,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冷光芒。他的任务,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等待京城那边,利用这批“问题”薯种,或者干脆让这批薯种“意外”消失,来给初颜的“抗旨”和“管理不善”定罪了!
他转身,准备回去继续扮演那个勤勉的书吏,却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沈砚。
沈砚脸色铁青,显然是刚刚处理完初颜的事情,不放心库房,特意赶来查看。他看到周康从库房方向出来,心中那丝不安骤然放大。
“周书吏?你在此作甚?”沈砚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周康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道:“回沈太医,方才司农寺的两位大人前来,持温大人批允的出库单,提取部分优等薯种回京试种。卑吏刚办理完交接手续,正准备回去将账目入库。”
“出库单?温大人批允的?”沈砚眉头紧锁,“温大人此刻正在救治殿下,何时批的出库单?拿来我看!”
周康心中暗骂,面上却依旧平静,将那份伪造的出库单呈上:“大人请看,是温大人之前就吩咐过的,说司农寺的人若来,手续齐全便可办理。”
沈砚接过出库单,只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那笔迹…虽极力模仿,但某些起笔转承的细节,与温如春的习惯略有不同!更重要的是,温如春做事极其严谨,如此大量的优等薯种出库,绝不可能不亲自过问或留下更明确的指令!
“这出库单是谁交给你的?!”沈砚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目光如刀般刺向周康。
周康心头狂跳,强自镇定道:“是…是温大人之前就放在账册夹层里的,吩咐卑吏届时办理…”
“胡说!”沈砚厉声打断他,“温大人从未有过此等吩咐!这印鉴也…”他仔细看向那朱砂印章,虽然极其相似,但细微处仍显呆板,不如温如春真印那般古朴灵动!
“来人!”沈砚猛地转身,对库房守卫吼道,“刚才运走了多少薯种?往哪个方向去了?!”
守卫被沈砚的怒气吓住,连忙道:“回…回大人,运走了一百斤优等种…往…往南边官道去了…刚走不到一刻钟!”
“周崇!周崇!”沈砚对着营地内嘶声大吼,“带人!快马!把司农寺的马车给老子追回来!薯种有问题!快!”
整个营地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周崇立刻点起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出营地,向着南边官道追去!
周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他没想到沈砚如此敏锐,这么快就识破了伪造!
沈砚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周康,眼中怒火熊熊:“周康!你好大的胆子!伪造文书,窃取薯种!说!谁指使你的?!”
周康看着沈砚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又看看周围迅速围拢过来的、面色不善的士兵和农人,知道事情彻底败露。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猛地一咬牙!
“为了太后娘娘!”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把淬毒的匕首,不是刺向沈砚,而是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阻止他!”沈砚惊骇大喊!
但已经晚了!毒匕瞬间没入心脏!周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脸上带着一种诡异而疯狂的狞笑,仰面倒地,瞬间气绝身亡!嘴角溢出黑色的毒血。
现场一片死寂。唯一的线索,就此断绝。
沈砚看着周康的尸体,又看看南方官道消失的烟尘,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薯种…还是被运走了!虽然追回了大部分,但那最精华的一百斤优等种…已然离营!而初颜殿下…还昏迷不醒…
一股巨大的寒意,笼罩了沈砚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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