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你父亲苏明堂的案子……卷宗,就在咱家这书架上。你就没什么,想替他……问的吗?”
那句话,如同淬了冰的钢丝,轻柔地缠绕上璃璟的脖颈,瞬间勒紧,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裴容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眼里。那里没有探究,没有好奇,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玩味,仿佛早已料定她会如何反应,正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看她痛哭流涕,看她为家族求饶的丑态。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将她冻结在原地。父亲……苏明堂……科举舞弊案……那些被她强行压在记忆深处的、属于原主的悲痛与无助,伴随着对眼前之人本能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冲垮她勉力维持的镇定。
她的脸色,在烛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裴容将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心悸的慵懒。
就在璃璟感觉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即将崩断的瞬间,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属于神明的冷静,如同极地寒风,骤然吹散了翻涌的情绪。
不能乱。
这是试探。
致命的试探。
他是在警告她,提醒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也是在测试她投诚的诚意——是否真的能与过去切割,是否真的……只为依附他而生。
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平复,颤抖的指尖用力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她重新垂下眼睑,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关在那扇心灵的窗户之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千岁爷明鉴。”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聚勇气,又像是在斟酌词句,“臣女……臣女如今只是听雪堂的苏璃璟。父亲……苏大人的案子,既有卷宗在架,想必千岁爷与朝廷自有公断。臣女……不敢妄议,亦无从问起。”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对家族冤情的执念,只有一种认命般的顺从,以及一丝将自身命运完全交托于对方的卑微。
裴容敲击扶手的指尖,倏然停住。
书房内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那缕清甜的香依旧在袅袅盘旋,却丝毫无法缓解此刻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璃璟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变得越发锐利,仿佛要将她的头骨剖开,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许久,久到璃璟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才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哦?”依旧是那个单音,意味却似乎与昨日在宫宴上有所不同,少了几分纯粹的玩味,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倒是个……明白人。”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刚才那句致命的问询,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轻风。
“下去吧。”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姿态慵懒得像一只暂时餍足的猛兽,“记住,辰时。”
从墨玉轩回到听雪堂的那段路,璃璟走得如同踩在云端,脚步虚浮,直到那扇冰冷的院门再次在身后合拢落锁,她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冰冷的触感从地面传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方才在裴容面前强行压下的恐惧和后怕,此刻才如同迟来的潮水,汹涌地拍打着她的四肢百骸。
太险了。
那一瞬间的应对,若有半分差池,此刻的她,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裴容的心思,比最深的海沟还要难以测量。
然而,恐惧过后,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情绪,又悄然滋生。
他留下了她。不仅留下了,还允许她明日辰时再去墨玉轩。
这意味着,她那微不足道的“香道”,以及她那番“识时务”的表态,初步通过了第一次残酷的筛选。她在虎狼环伺中,为自己争得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喘息之机。
这一夜,璃璟依旧睡得极不安稳。父亲的案子,裴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如同梦魇般交替出现。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仔细梳洗,换上那身唯一还算整洁的桃红色旧衣,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辰时未到,福伯便准时出现在了院门外,依旧是那副沉默引路的样子。
再次踏入墨玉轩,心境已与昨日截然不同。这里不再仅仅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更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裴容已经端坐在那张黑曜石书案之后,正在批阅着一份新的奏疏。玄色蟒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晨光透过窗棂,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却丝毫软化不了那份与生俱来的阴郁与威势。
他没有抬头,仿佛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
璃璟不敢出声,依照昨日福伯无声的示意,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一侧早已备好的小几旁。小几上放着上好的徽墨、端砚,还有一小壶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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