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三儿媳妇不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这婚给离了, 还等着他们坐牢回来,继续受磋磨啊?”
“是哦,是哦!那样的人家,不赶紧跑,还指望他们突然转性,变好人啊?”
办完赵大国的丧事后,陈春容在黄永珍和赵琼英的陪同下,回杨家那边,为两个女儿立衣冠冢。按黄永珍的意思,就算不跟赵大国的丧事一起办,后面也应该认认真真的办一场丧礼。
陈春容虽然难过,却仍有些负气的说:“不用,她们撇下我,就这么走了,我就是再大操大办,她们既看不到也得不到,我又何必劳那个神呢?”
杨家这边来了不少乡邻,他们都是主动来帮忙的,看着悲悲戚戚的陈春容,心里也跟着悲伤难过。但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她面前流眼抹泪的,就怕惹得她更伤心。只是纷纷温言细语的劝慰,让她一定要看开些,说这样下去,不但伤了自己的身体,还给两个女儿增加罪孽。
民间有个说法,自杀本身也是一种罪过,称“枉死罪”, 因其违背自然规律,仍然属于杀生, 死后打入枉死地狱,魂魄不得安宁;也被视为不孝,父母要是再为其伤神、伤身,罪孽就更重了,会让其入不了轮回。
普罗大众对于生死轮回,因果循环,向来敬畏,自然深信不疑。就算有那些半点都不信的人,也会因为这种传说,对生命生出几分敬畏心来!
陈春容满面泪痕,声音哽咽着向每一个人致谢。她强忍着悲痛,像是跟别人保证,又像是想让自己下定决心似的,一遍又一遍的说:“不哭了,我以后都不哭了!我要想办法多赚些钱,多去寺院里为她们烧香祈福,求师父们为她们多念几遍往生咒。这辈子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妈,吃了这么多的苦,我唯愿她们下辈子,都能转世投生去到一个好人家,过上父母双全,无病无灾的好日子!”
陈春容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个闺女死得实在冤屈,如果不是我不长脑子,选择了二婚,带着俩闺女出嫁,之后又没有能力护住她们,她们怎么会走上绝路?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的愚蠢和无能,两个孩子才会惨死的!”
虽然心里清楚,两个孩子现在好好的,但她确实觉得这些年亏欠了两个孩子,于是自责和愧疚,加上假设出来的可能,这些负面的情绪便如影随形,在她心里挥之不去。所以面上的悲伤和痛苦都是由内而外,真实存在的。完全不是像事先预想的那样,担心露出破绽,需要在人前如何伪装、遮掩。
黄永珍和赵琼英也不知怎么劝解,三人一番忙碌下来,收拾好一切,回赵家的路上,都心情沉重,默然不语。
不想上大路时,走前面的几人正在说她们家的事。因为不认识她们几个就是当事人,所以看见她们后,还是继续着前面的话题。
“你们说,那个老三媳妇看到陈寡妇那个下场,会不会也想离婚啊?”
“她要是想离婚不是很正常的吗?看到这种情况她都还不想离婚,那就是脑子真有问题了!”
“你说的简单,她可是还生了两个孩子呢!男人坐牢去了,她还能娘儿母子的守在家里,那几个人以后回来呢?不赶她走啊?那时候她去哪儿?回娘家去啊?我听说,她娘家爹妈也不是好的!再说,她舍得两个孩子吗?尤其是女儿,在那家里,可是一样不受待见的!”
“那不离婚就好啦? 那几个人坐上几年牢回来,你们以为就老实了?说不定还更坏呢!还有她那个儿子,听说小小年纪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将来女儿一出嫁,她在那个家里,还不是一样的没好日子过,到那时候,年纪也大了,男人不管,儿子不孝,还能指望儿媳妇啊?”
“儿媳妇?儿子都靠不住,儿媳妇靠得住的有几个?我反正没听说过!”
三人听着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越听越不是滋味。陈春容发现,黄永珍和赵琼英脸都白了。她带着失魂落魄的两个人,转上一条小路,紧走几步,前后无人,这才让耳根清静下来。
一时间,三人无话,路上除了“踏踏”的脚步声,只有偶尔从头顶飞过的鸟雀,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鸣叫,迎着夕阳的余晖,可能在呼唤着它们孩子的名字也说不定。
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如同惊雷,在黄永珍和赵琼英耳边炸响,所谓旁观者清,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这几天,家里的意外事件一桩连着一桩,每一桩对她们来说,都是很大的冲击。但不管是震惊、伤心,还是愤怒、难过,都被裹挟在慌张和忙碌中。
至于这件事过后,对自己的处境,以及往后的生活,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或者说不愿、不敢仔细去想,这可能是面对未知,心生恐惧的本能反应吧。 好像只要一直不去想,就永远不用做选择一样。
当无意识想去逃避的问题,突然被人这样明晃晃的广而告之,尤其是黄永珍,她觉得这就如同身上仅有的一件衣服,被人猝不及防的扒了下来,除了惊慌,还有羞愤,却偏偏又无所适从。
她想:“是,就算我现在能压住家宝,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可他们几个总有坐牢回来的一天。到那时,家宝长大了,琼英也该出嫁了,我该怎么办呢?跟他们斗,斗得过吗?回娘家?娘家那有我待的地方?难道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琼英怎么办?娘家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那不是跟我处境一样吗?怎么挣扎都只有受人欺压的份!”
黄永珍越想脸色越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赵琼英也是满脸凄惶。陈春容见她们这副模样,实在不忍心,也顾不得继续维持,刚才那些人说她悲惨可怜的人设了,她说:“永珍, 你有没有想过,跟赵大民离婚啊?”
黄永珍站住,眼神黯淡的看向陈春容,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她说:“陈姐,这婚我当然是想离的,但是你说,我离婚以后能去哪里啊?现在还没有离婚呢,家宝就说,让我们母女两个滚了!这两年我勉强压得住他,那他再长大些呢?以后他们坐牢的也回来了,还不一样要赶我们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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