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黄桂华说,真的不想嫁去黄家,黄桂华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操起一边的扫帚,就是一顿不顾死活的抽打。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不嫁?你不喜欢?你当你是什么宝贝疙瘩呢!还要你喜欢?你喜欢谁就能嫁给谁?玉皇大帝你喜不喜欢?你有那命吗?啊?”
赵大凤听着这些话,犹如万箭穿心。她呆呆的站着,任黄桂华扫帚雨点般落在身上,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等黄桂华打累了,骂骂咧咧的的去了厨房,她没有跟着一道进去,像往常一样忙前忙后的收拾做晚饭。
赵大凤木雕泥塑般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虚浮无力的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一头栽倒床上,拉起被子蒙着头呜呜的痛哭起来。
赵大凤哭一会儿,想一会儿。直到听见她爸赵德贵砸门,怒气冲天的叫她起床,赶紧上工的声音,才浑浑噩噩的惊觉:她竟这样趴着过了一夜。晚饭的时候,就没有谁来喊她一声吗?是都忘记了,家里还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吗?
当然不是忘记了,是一家人都觉得应该给她点教训,省得她以为,自己现在长大了,翅膀变硬了,可以不受管束了。
婚期既然定下来,两家就成了正经亲戚,要正式走动了。赵大民接来了黄永珍;赵大凤被黄永富接过去。大家在一起吃顿饭,见下两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呀,叔伯婶子呀,舅舅舅妈呀,这俗称会亲。
赵大凤回来又挨了一顿打,在家躺了两三天,后来也就不闹了,可能她也觉得她妈说得对:她就没那命!心一死了,自然认命了。
结婚以后,黄永富就只老实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喝酒打牌,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赵大凤不能表现出有意见,不然公婆丈夫都会对她有意见。
她的意见最多是抱怨两句,公婆丈夫的的意见就是谩骂和拳头。
赵大凤的儿子三岁时,黄永富带去别人家吃酒席。一大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把熟睡的儿子倒着扛在背上,摸黑往回走。
半道上不知是手滑了,还是脚滑了,儿子摔地上了都不晓得;自个儿浑身脏兮兮的回到家里,倒床上就睡。
赵大凤问他儿子呢?他还迷迷瞪瞪的。黄冬全和刘玉珍拖着赵大凤,拿着手电筒沿路去找。等找到的时候,儿子都已经没气儿了。赵大凤当时怀着身孕呢,抱着儿子冰冷的小身体,哭得晕了过去。
老两口拿自家儿子没什么办法,就盯着赵大凤的肚子,盼着她重新给他们生个孙子。
结果生了个女儿,黄家人骂骂咧咧了好几天,月子都照顾得不情不愿的。出了月子便天天催着赵大凤赶紧生孙子。
女儿黄丽萍满了三岁,终于又有了身孕。孕期六个月的时候,都说赵大凤的肚子这么圆这胎啊,一定是男孩,黄家人听了特别开心。
可惜乐极生悲,又是因为黄永富喝酒。
这天晚上,黄永富高兴,捧了一堆花生说要喝酒,喝着喝着跑去上了个茅厕,回来发现女儿黄丽萍,竟然在偷吃他的花生,他骂了一声就扑过去要打。
他一个大男人,又喝了酒哪里知道个轻重,女儿还那么小,哪经得起他那一拳?赵大凤当时吓得心都提起来了,她本能的冲过去一挡,结果自己重重的挨了一拳,倒在地上半天也没能爬起来,最后当然就流产了。
医生说她子宫受损严重,以后怕是不能再受孕了。
黄家人没有人觉得黄永富有错,他们狠揍了黄丽萍一顿,骂她馋嘴,骂她祸害,骂她扫把星。
他们也骂赵大凤,为什么要去管女儿?挨打两下又不会死,为啥非要自己跑过去,现在孩子都生不了了,还能有什么用?这不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了吗?
好容易熬到满月,赵大凤回了娘家,向爸妈哭诉,说自己想离婚。显然没有一个人会同意她这样的要求。赵家人想:开什么玩笑,她要是离婚了,那黄家的女儿不也要回去吗?
黄桂华质问:“你这不是等于拆散了两个家吗?到底是有啥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吵闹两句吗?就算打你两下,又怎么了?人家孙子都没了?
你说你也真是的,他自己的孩子还能打死啊,你偏要没事找事,结果呢?好好的一个儿子又没了!你还要离婚?”
黄桂华越说越来气“你是不怕丢人现眼,我们可不能跟你一起被人耻笑!你要是敢离婚,就不要回这个家门!”
赵大凤想到被打得满身青紫的女儿,哭着回去了。
许是被打怕了,黄丽萍反倒不敢跟妈妈亲近。渐渐的,小小年纪竟学着看爷爷奶奶的脸色,对赵大凤的态度越来越差。
村里有人看不过去,难免劝两句:“婶子,你家大凤人挺好的呀!一家人老是吵来吵去的不好。老辈人不都说‘家和万事兴’嘛!”
刘玉珍板着脸说:“要你多管闲事!她好?你领回你家去!”
这话把人气得不轻,那人没好气的说:“人真离婚走了,你就后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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