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杨仙师,手下留情!”周玄策撕裂了凝滞的杀意。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玄龟镜的青光缓缓收敛,目光如万载寒冰,扫过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吴德庸与孙贵,最终钉在魂飞魄散、抖若筛糠的郑保脸上。
“郑保,滚回去告诉郑清之。”周玄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今日之事,本王与杨提刑,记下了。这永平县的血,不会白流。这毁证灭迹的账,本王自会亲自找他清算!滚!”
郑保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在另一个同样吓傻的护卫搀扶下,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如同地狱般的户房。
户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纸灰在空气中缓缓飘落,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污秽气息。杨慎死死攥着手中那仅存的、边缘焦黑卷曲、字迹模糊的残破文书,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低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证据……几乎被毁了!对方就用如此简单粗暴、近乎无赖的方式,在他和周玄策面前,狠狠扇了“公义法度”一记耳光!
周正等吏员看着那飘散的灰烬和杨慎手中残破的证据,脸上充满了悲愤和绝望。陈风紧握剑柄,牙关紧咬。赵峰双目赤红,恨不得追出去将那郑保碎尸万段。
周玄策走到杨慎身边,看着那残破的文书和年轻人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回京。”
靖安护道院的第一把火,以如此惨烈而憋屈的方式,暂时熄灭了。
永昌伯郑清之,在靖安院和镇异司的联合弹劾压力下,于三日后“惊惧病逝”于府中。死前留下“悔罪”遗表,将所有罪责揽于自身,称自己“老迈昏聩,被妖道玄云子蒙蔽,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恳请陛下看在郑家先祖功勋份上,饶恕其家人。玄云子及其云霞观党羽,在镇异司锐锋营围剿下,负隅顽抗,被尽数诛杀。永平县县令吴德庸、典吏孙贵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张魁下落不明,永昌伯府管事郑保“暴病身亡”。
案子似乎“圆满”了结。朝廷邸报将此案作为靖安护道院与改制后镇异司协同办案、铲除奸邪的“典范”昭告天下。皇帝下旨褒奖周玄策、杨慎“秉公执法,不畏权贵”。
然而,京城上层的暗流,却因这“圆满”而变得更加汹涌、冰冷。
崔府,密室。
崔弘正端坐太师椅中,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崔琰侍立一旁,脸色却有些阴沉。
“父亲,郑清之……死得太快了。他这一死,线索全断,我们准备好的后手……”
“死得好。”崔弘正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一条老狗,死了干净。他活着,反倒是个麻烦。他死前那份遗表,不是写得很好吗?所有罪责,归于自身,归于妖道,不牵涉任何人。陛下满意了,朝廷的面子保住了,郑家其他废物也能苟延残喘。至于线索?”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崔琰微微一怔:“父亲是说……试探的结果?”
“不错。”崔弘正眼中精光乍现,“其一,陛下对靖安院和周玄策的支持,远比预想中更坚决。为立威不惜拿勋贵开刀,纵是条没牙的老狗也要杀给猴看。其二,周玄策此人修为精进,玄龟镜在手,木灵诀运转纯熟,更有赵峰这等悍将死心追随,在镇异司根基已稳,实乃心腹大患。其三——”他话音稍顿,语气陡然转沉,“那个杨慎虽根基浅薄、修为低微,但其心志之坚、信念之执,远超预料。更棘手的是他背后站着天水郡守杨云澍……我们看走眼了。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甘为仆役,隐忍至今!此子,断不可再留!”
崔琰眼中杀机毕露:“父亲的意思是……”
“郑清之的血,只是开始。”崔弘正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杨慎此子,锋芒太露,又得了陛下的眼。他那个‘以民为秤’,若真让他立起来,便是悬在所有世家头顶的利剑!周玄策……他是陛下的臂膀,是那个小孽种将来最大的障碍!拉不拢,就必须毁掉!”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野心:“皇后那边……那个小东西,该派上用场了。陛下若识趣,大家相安无事。若执意要动世家的根基,扶周玄策、杨慎这些清流来削我们的权……哼,这大雍的龙椅,换一个更听话、更年幼的坐,也未必不可!只是……周玄策这块拦路石,必须在他成气候之前,彻底碾碎!传信给‘影楼’,还有……联络北边那位。该动一动了。”
崔琰躬身,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是!父亲!”
靖安护道院内,杨慎独自坐在冰冷的提刑官座椅上。窗外月色清冷,洒在他面前桌案上。那里,静静躺着几片焦黑卷曲的纸片,是孙家案仅存的“证据”残骸。旁边,是那把染血的铜钥,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却依旧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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