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云将澄心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是笃定。他这位师兄加好友,心思纯粹得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虽然那“脸”大部分时间都像块木头。能让澄心露出这种“凡人”表情的,除了那个叫桃月的小姑娘,恐怕没别人了。
“师弟。”澄心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点,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桃月…只是山下村里的孩子。”
他没有正面回答孟青云的问题,但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澄清。他强调“孩子”,是在划清界限,也是在保护桃月纯粹的心思不被误解。
孟青云脸上的戏谑笑意更深了,他踱步走近,故意绕着澄心和他刚劈好的一堆整齐木柴走了一圈,乌木仗剑的剑身在他手中轻轻转动。
“哦?只是村里的孩子?”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我怎么瞧着,咱们白云观最‘不食人间烟火’的澄心师兄,对这‘孩子’格外上心啊?又是叮嘱‘注意安全’,又是收着人家小姑娘的野果,劈柴都劈出花儿来了。”他指了指澄心脚上那双明显是山下手艺、针脚细密厚实的新布鞋,“连这脚上的行头都换了新,还是山下款式的。”
澄心顺着孟青云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这双鞋是桃月娘做的,也是桃月冒着风寒送来的。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本就不善言辞,尤其面对孟青云这种带着调侃的“拷问”。
“她…心善。”澄心憋出两个字,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脚伤,是我在后山捡到的。” 他想解释这照顾的起因是源于责任。
“所以你一直照顾到现在?几个月了?”孟青云眉梢微挑,直指核心,“我看她熟门熟路得很,跑得比山兔还快。澄心,你可不是个随处发善心的人。当初月乌受伤,也不见你这般上心。”
提及月乌,澄心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微澜,“你们外出执行任务,月乌和阿渺也离开了。听闻月乌带着阿渺去了妖界,是为阿渺寻一个修炼的法子。”
孟青云有一瞬的沉默,难怪回来时没瞧见月乌和阿渺在晒太阳。“原来……它们也走了啊!”他瞬间理解了澄心,有小桃月在身边叽叽喳喳,这空旷的山峦和清冷的道观,似乎便不再那么寂静难熬了。
孟青云跃上桃月先前坐过的大石头,示意澄心讲讲小桃月。澄心便简单给他描述了与桃月相识相处的点滴。
澄心扔给他两个野果,一边劈着柴,一边讲起来。
自大年初一那次救助之后,小桃月一得空就往白云观跑,不是给澄心送点东西,就是变着法儿地感谢他。
二月的一天,山中积雪尚未消尽,倒春寒又至,格外阴冷。
桃月留意到澄心脚上那双本就破旧的道鞋,鞋底几乎磨穿,边缘也绽了线。他在湿冷的泥地里挑水时,脚趾都隐约可见。她心疼极了。
回家后,她翻箱倒柜,找出家里存着的一块厚实耐磨的粗布,又软磨硬泡央求娘亲帮忙。自己则熬夜守在油灯下,笨拙地纳鞋底、缝鞋面。细小的血珠不时从被针扎破的指尖沁出,但她咬着牙坚持。新鞋做好的那天,天色阴沉,寒风卷着残雪,抽打着树枝。桃月揣好用布仔细包好的新鞋,像往常一样跑到后山澄心挑水必经的路边等他。她小脸冻得通红,像熟透的山楂,不停地跺脚哈气取暖。
澄心担着水桶走来,一眼望见桃月在寒风中瑟缩着身子,小脸却盈满期待。他撂下水桶,几步跨到她面前。桃月像捧出稀世珍宝般将新鞋递上:“澄心哥哥,给你的!快换上,你的鞋都破啦!”澄心凝视着那双针脚歪扭却用料厚实、显然倾注心血的新鞋,目光扫过桃月冻得通红的小手和亮晶晶的眼眸,静默片刻。他接过来,没有立即换,只低声问:“等了多久?冷。”
桃月那句“不冷”还未出口,却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子跟着晃了晃。澄心立刻丢下鞋,手掌覆上她的额头——触手滚烫!小姑娘强撑着等太久,到底冻病了。
澄心毫不犹豫,像上次那样俯身背起桃月。这次没了水桶牵绊,他步履又快又稳,径直将她背回山下小屋。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破天荒地留了下来。
在桃月爹娘焦急熬药时,澄心就安静地坐在桃月床边的小凳上。他不说话,只是在她难受得哼唧时,用微凉的手轻轻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或者在她不安地翻身时,帮她掖好被角。他就这样守了半日,直到桃月的烧退下去一些,呼吸平稳了,才告辞离开。离开前,他换上了那双新鞋。
三月花朝节,山下小镇有庙会集市,热闹非凡。白云观虽清静,但山下节日的气氛也会隐隐传来。
桃月兴冲冲地奔上后山,缠住澄心:“澄心哥哥,今日是花朝节,山下可热闹啦!有卖糖人的、耍猴的、唱大戏的!爹娘不放心我,不许我去,你带我去瞧瞧吧?就一会儿!” 澄心向来对这般喧闹避之不及,本能地便要摇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一念起万劫生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一念起万劫生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