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亮,映着帐内的一片旖旎。这销魂滋味,原是比江山社稷更让人贪恋的东西,既然到手了,哪有轻易放开的道理。
司马炎彻底醉在了这后宫的脂粉堆里,早朝的钟声从太极殿传到寝殿,他只掀了掀眼皮,翻个身又搂着身边的美人睡去。内侍们捧着堆叠如山的奏折跪在殿外,膝盖都跪麻了,殿内却传出阵阵清脆的笑。他正和一群美人围在案前掷骰子,银骰落玉碗的脆响混着娇声软语,能穿透三重宫墙,飘到御花园的角楼去。
这日午后,他在瑶光殿看吴女跳采莲舞。那些江南来的女子穿着绿罗裙,旋转时裙摆如荷叶翻卷,腰肢软得像池里的水蛇,他看得兴起,亲自下场拎着裙摆学了两步,逗得满殿美人笑倒一片。次日又挪到披香殿,换上劲装同北地美人比射猎,弓弦响处,自有美人递上汗巾,用带着胡气的爽朗嗓音夸他“陛下好箭法”,他便笑着将刚猎的锦鸡赏给她,看她眉飞色舞地让人拿去炖汤。
他像只不知疲倦的花蝴蝶,今日停在海棠枝,明日落在牡丹丛,从吴女的软语温香到北地女子的热烈爽朗,日日换着新鲜滋味。有时玩到深夜,索性就在偏殿歇了,龙袍随意扔在椅上,与美人的罗裙缠在一处,倒比朝堂上的朱批更让人上心。
可后宫粉黛已逾万数,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顾全每一张盼着恩宠的脸。多数时候,不过是翻了谁的牌子,或是羊车停在了哪座宫前,那几个幸运儿便能捧着脂粉盒,在镜前描了又描,等着夜里的暖;更多的佳丽,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宫殿,从日升坐到月落。
有吴女在窗下绣着归乡的船,针脚密得像心里的愁;也有北地女子把弓箭挂在墙上,摩挲着弓弦发呆。她们曾以为入宫是天大的荣宠,到头来才知,这红墙里的寂寞,比乡野的清苦更熬人。
那日司马炎在汀兰轩宴饮,隔着水榭看见对岸宫殿的窗里,有个穿绿裙的美人正对着月亮垂泪。他举起酒杯遥遥一敬,对身边人笑道:“你看她哭起来,倒比笑时更艳。”可转身便忘了这回事,被新凑过来的美人缠得又饮了三大杯。
殿外的风卷着落花,飘进空寂的宫院。那些屈守空房的佳丽,只能对着铜镜里日渐憔悴的自己叹气。这帝王的恩宠,原是比江南的烟雨更难捉摸,比北地的风沙更易消散。
日子久了,有个吴地来的宫女瞧出了门道。她见那拉车的羊总爱啃路边的嫩草,某次御膳房送点心时,又瞥见羊凑到盐罐边舔得欢,心里忽然亮堂起来。
当夜,她悄悄折了些刚抽芽的竹叶,密密麻麻插在自己宫门前的木栏上,又端来半罐食盐,沿着门槛细细洒了一圈。盐粒遇着潮气,在石板上泛出一层白霜,混着竹叶的清香,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诱人格调。
第二日午后,羊车果然慢悠悠晃了过来。那羊刚靠近宫门,鼻尖便嗅了嗅,一眼瞅见栏上的竹叶,蹄子顿时不肯动了,低头便啃得欢,顺带舔食着地上的盐粒,任凭车夫怎么赶都不肯挪步。
门内的宫女们早扒着门缝瞧得真切,见羊车一停,立刻笑着涌出去,为首的正是那想妙招的吴女,她福身时鬓边的茉莉都颤巍巍的:“陛下,臣妾等备了新酿的青梅酒,请陛下尝尝。”
司马炎掀帘一看,见这宫门前的布置新鲜,倒也觉得有趣:“你们倒会讨巧。”说着便被簇拥着进了殿。
这法子很快在后宫传开。没过几日,各宫门前都插满了竹叶,地上洒着盐汁,远远望去,倒像一片种满竹林的雪原。羊车驶过,有时被这处的竹叶勾住,有时被那处的盐香吸引,停得越发没了定数。
司马炎也乐得随缘,车停在哪便在哪歇脚。反正推开门总有笑靥如花的美人,案上总有温热的酒食,管它是竹叶引的还是盐汁诱的,只要能解了这满身的燥热,便都是好的。只是他没瞧见,那些宫门前的竹叶换了一茬又一茬,盐罐空了一罐又一罐,背后是多少女子踮着脚,从清晨盼到日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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