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加征田赋的财源,灵帝便迫不及待下诏,令各州郡征集材木、文石,专供南宫重建之用,又派内侍宦官前往督工监造。
这些内侍本就贪得无厌,到了地方,便借着监工之名向州郡官吏大肆索贿。官吏若稍有迟疑,或行贿不足,他们便指着送来的材木文石挑剔:“这等劣质货色,怎配用于南宫?”随即强令将材料折价贱卖,付的钱款却只有原价的十分之一。地方官吏无奈,只得另行购办,可材料二次运到京城,内侍们又故意拖延验收,任其风吹日晒,朽腐搁置。如此反复折腾,宫室建造竟连年不成,耗费的钱财却成倍增长。
灵帝见状,非但不察内侍贪腐,反倒另遣西园侍官分赴各地,加紧督促州郡。州郡官吏既要应付朝使的勒索,又怕延误工期获罪,只得一面贿托朝使代为美言,一面变本加厉地克剥百姓,在正税之外私加赋税,将搜刮来的钱财充作购办材料的资费,其中大半还被官吏趁机中饱私囊。
百姓早已在战乱与重赋下困苦不堪,哪里还供得上这层层盘剥?即便拼尽全力凑集钱款,也不过是朝廷征款数额的四五成。而官吏为了交差,又将差额转嫁到更多百姓身上。一时间,流离失所者日众,饿殍遍野,民间的悲苦之声,比南宫废墟上的风声还要凄厉。
灵帝坐在西园的亭台里,只等着南宫早日建成,却不知那些被搜刮来的材木文石,每一块都沾着百姓的血泪;那些监工内侍的贪婪,官吏的残暴,早已将民心与国运,蛀蚀得千疮百孔。
灵帝仍嫌重建南宫的钱财不够,又想出新的敛财法子:命郡县官吏荐举茂才、孝廉时,都得让这些被举荐者缴纳“助修宫钱”;甚至连新任官吏,也必须先到西园议定缴款数额,交齐了钱才能赴任就职。大郡的官员要缴两三万钱,其他官吏按品级等差出资,即便升迁为刺史、两千石这样的高官,也逃不过这笔“买官钱”。
新任钜鹿太守司马直素有清名,西园的人算是“格外开恩”,允许他减价缴纳,却仍要索取三百万钱。司马直得知后,怅然长叹:“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岂能盘剥百姓来满足朝廷的索求?这绝非我能忍心做的事!”他随即称病辞职,可朝廷一再催迫,无奈之下,只能独自一人乘车赴任。行至孟津,他再次上书极谏时弊,又给家人写了诀别信,随后服毒自杀。
灵帝看到司马直的遗疏,总算有了一丝触动,暂且停止了收取“修宫钱”。但官吏任职前必须向西园纳资的规矩,依旧照行不误。司徒袁隗因事被免官后,廷尉崔烈得以继任。崔烈本是冀州名士,却通过宫中傅母程夫人,缴纳了五百万钱才得以超迁高位,名声因此一落千丈。灵帝还嫌这个价钱太低,对左右说:“后悔当初没把价码再抬高些,要是坚持要价,肯定能卖到一千万钱!”程夫人在一旁应声说:“崔公是名士,本不肯买官,全靠我设法张罗,才凑齐这五百万钱,陛下难道还嫌不够吗?”灵帝听了,也没责怪她,一笑了之。
买官卖官成了明规则,清廉者寸步难行,贪腐者青云直上。朝堂之上,早已没了为国选材的初心,只剩下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连灵帝自己都成了最精明的“掌柜”,却不知这桩桩交易,都在为大汉王朝的棺材钉,敲得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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