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饥荒,奶奶为了养活爹,把刚断气的妹妹跟山里的“骇人鬼”做了交易。
骇人鬼不是鬼,是种吃尸体长大的怪物,能变成死者模样混在活人里。
它答应给奶奶十年粮食,条件是妹妹的尸体和一句咒语。
奶奶临终前死死抓住我的手:“千万别让你爹去后山…咒语是…”
话没说完她就断了气,而爹正在后山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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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地方,提起“骇人鬼”,没人敢在夜里大声念这名儿。它不是寻常鬼怪,不说人话,不惧符纸,专吃那刚落气未寒的尸身,吃得多了,便能剥下死者的皮囊,顶着逝者的音容笑貌,混进活人堆里,你不晓得身边走着的是人是鬼。我奶奶,就在六十年前,我们这儿闹得最凶的那场大饥荒里,跟这东西做过一笔债肉血偿的交易。
那年头,树皮都啃光了,土墙被娃们舔得凹下去一片。我爹那时还是个半大孩子,饿得肚皮贴脊梁,嚎哭的力气都没了。奶奶刚生下的女娃,我那没来得及取名的姑姑,没熬过三天就断了气,小身子蜷着,像只干瘪的猫儿。尸身就搁在破草席上,奶奶的眼珠子浑浊得像两潭死水,直勾勾盯着那席子。当晚,她抱着那小小的尸身,深一脚浅一脚就上了后山。
后来她告诉我,山里雾气浓得化不开,她在老槐树底下,学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法子,摆了三块歪扭的石头,中间插了根草标。她跪在那儿,把妹妹冰凉的尸身往前推了推,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祈求:“给口吃的……养大我儿……这身子,你拿去……”
风好像停了,林子静得吓人。然后,她看见那东西从更深的黑暗里“流”了出来——说不清是走是爬,一团不成形状的黑影,所过之处,地上的腐叶都卷曲发黑。它靠近尸身,没有眼睛的脸部似乎“看”了奶奶一眼,一股阴寒直接钉进了奶奶的骨缝里。没有言语,但一个念头硬生生挤进了奶奶的脑子:十年粮,换这尸,和一句咒。你念,血为引。
奶奶当时怕是疯了,要么就是饿得全然不顾了,她咬破食指,挤出血珠,按在那黑影隐约凝成的手掌模样上,跟着脑子里浮现的那句扭曲、粘腻的音节,念了出来。那声音都不像是她自己的。
念完,她眼前一黑。再醒来,人躺在自家门口,身边堆着几袋粗粝的杂粮,还有几只僵硬的死兔子。草席上的女婴尸身,不见了。
靠着这些粮食,我爹活了下来,奶奶也撑过了饥荒。但那之后,家里总罩着一层说不出的阴翳。粮缸里的米好像自己会生长,总也吃不完,直到整整十年后,才骤然见底。奶奶从此再不踏足后山一步,人也变得沉默,常常夜里惊醒,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恐惧。
我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日子似乎早已回归平常。只有奶奶,随着年岁增长,对那段往事绝口不提,身体也每况愈下。她临终那天,回光返照般清醒,枯柴似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腕子,力气大得吓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里面是积攒了六十年的惊惶。
“根娃……”她嗓子像破风箱,“千万……千万别让你爹去后山……那东西,它、它要收账了……”
我俯下身,急急地问:“奶奶,当年那咒语,到底是什么?怎么破?”
她嘴唇哆嗦着,气息微弱:“咒语是……是……”
就在那关键几个字要吐出来的当口,她喉咙里“咯”一声响,眼睛里的光瞬间散掉,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心头猛地一沉,一种巨大的不安攫住了我。冲出屋子,四下一看,果然没见我爹的身影。邻居家小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叔!不好了!我看见三爷爷扛着铁锹,往后山去了,叫他也不应,直愣愣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后山跑。
山路荒芜,荆棘丛生。我爹的身影就在前面不远处,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往林子深处走。我拼命喊他,他像根本没听见。追到那片老槐树下——正是奶奶当年描述的地方——我爹停住了,举起铁锹,就开始挖槐树根旁的一个小土包。那土包看着不像新坟,倒像是……
我扑上去抱住他:“爹!不能挖!回去!”
他猛地转过头,我吓得差点松手。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直勾勾的,瞳孔里像是蒙了一层灰翳。“……娘……叫我来……取东西……”他喃喃着,声音干涩,继续挥动铁锹。
我跟他抢夺铁锹,正纠缠间,四周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土和某种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阴风打着旋儿卷起枯叶,刮得人睁不开眼。我死死拽着我爹,感觉到他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土包被我爹挖开了,里面没有棺材,没有骸骨,只有一团深陷进泥土里的漆黑痕迹,像是某种东西长期盘踞留下的印记。
风声中,开始夹杂着细碎的声音,像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一个人在模仿很多不同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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