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进来吧。”
韩大勇、赵学文、周万鹏三人跟着走进这间专属于科长的小“安乐窝”。
方源则自顾自地拉开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拆开一条“好彩”香烟,随手抽出一包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剩下的便“啪”地一声,连同那条烟一起扔在了办公室中央的长条茶几上。
“都别站着了,”方源指了指沙发,招呼几人:
“喝茶自己倒,烟放桌子上了。都自己兄弟,别拘着了。”
“哎哟,方科长,您这可太客气了!”
三科主任周万鹏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油子,最是放得开,也最懂人情世故。
闻言,一点不带客气的坐到了长条沙发的一头。
他从茶几上拿起那条“好彩”,先是熟练地撕开,摸出两包塞进自己兜里,然后才拆开第三包,恭恭敬敬地先给方源递过去一根。
“科长,您先来。”
方源笑着接过,没点。
周万鹏这才转过身,给李长武、赵学文、韩大勇挨个发了一圈,最后才给自己点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还是方科长您有路子,这‘鬼佬’烟,劲儿就是冲!”
二科主任赵学文,这会儿对方源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毛头小子”也是彻底服气了。
眼见老周抢了先机,他心思一动,立刻弯腰走到了墙角的毛巾架子旁边。
他提起下面的暖水壶晃了晃,试了试分量,见是满的,才拎着走到茶几旁。
从柜子里翻出几个干净的搪瓷缸子,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一遍,然后给每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科长,您润润嗓子。”
他双手捧着,将第一个搪瓷缸子恭敬地递到了方源面前。
“老周,老韩,你们也喝。”
做完这一切,他才挨着周万鹏坐下,端起自己的缸子,小口吹着热气。
唯有韩大勇,到底还是高干子弟出身,心里虽然同样佩服方源能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将科室的采购任务完成得如此出色,甚至提前预判了即将到来的饥荒,为全科人谋了福利。
可骨子里那份骄傲,还是让他拉不下脸来,像周万鹏和赵学文那样,主动上前去“讨好”。
因此,行动上终究是慢了半拍。
此刻只能有些不尴不尬地坐在二人中间,默默地抽着烟,假装在研究这鬼佬的香烟跟本地的品牌有什么不同。
三位下属进门后的一举一动,都被看似正低头收拾办公桌方源,尽收眼底。
“人心可用。”方源在心里默默做了个评价。
周万鹏,老油条,懂人情,会来事,这样的人用着最顺手,但也最需要提防。
赵学文,知识分子,好面子,但也最识时务,懂得审时度势,可以重用。
韩大勇,有背景,有傲气,拉拢的价值大于使用的价值,只要安抚好,不让他明里暗里给自己唱反调,就行了。
方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这又不是自己开的厂子,非要搞什么“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那一套。
只要这帮人在自己任上,安安分分,不拖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大舅,”方源冲着外间办公室,那个离门最近的、属于李长武的办公桌喊了一声,“把门从里边关上,咱们简单开个小会。”
李长武应了一声,起身把门关严实了。
方源这才拉开椅子坐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三位科室主任。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伙都辛苦了。”
他先是定了个调子,开口表扬:
“科里的工作进度,我刚才在路上听吕秘书简单提了提,很不错。
没出漏子,交代下去的任务,大家也都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尤其是三科的物资采购,”他特意看了一眼老周:
“干得漂亮。咱们有句话说得好,‘吃的有保障,同志们才有力量’。
在座的都是功臣,这一点,值得重点表扬!”
他带头鼓了鼓掌:“大家呱唧呱唧。”
三人一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象征性地跟着拍了两下手。
“不过,”方源话锋一转:
“表扬完了,也该总结一下困难。
咱们采购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老韩,你是一科的,你先说。”
韩大勇见点到自己,立刻收起了那点矜持,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起来。
“方科长,要说困难,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人手!”
“一部分跟前段时间借调了人手去二科和三科有关。
但真正的大头,是因为今年上半年,厂里搞生产扩招!”
韩大勇捧着茶杯身体前倾看向方源:
“规模从原本的三千人,一下子扩张到了一万两千人!翻了足足四倍!
车间里的生产热情是很高,我听说连解放前的那些老机器都给抬出来,擦亮了准备上阵。
但相应的,咱们后勤的压力,也跟着大了不少!”
“这么多人,不光是档案关系、粮食计划要重新核定,光是他们日常的衣食住行,劳保用品——工作服、劳保鞋、手套、毛巾……这些东西,全都汇总到咱们采购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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