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队长带来的消息和那块绣着诡异符号的布片,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我刚刚泛起些许生机的心湖。阳光带来的暖意似乎也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里,仿佛也掺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和硫磺气息——那是我记忆中黑水峪的味道。
养伤的日子变得更加难熬。不再仅仅是肉体的疼痛和虚弱,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焦灼。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好起来,不仅仅是作为“紫鸢焰”,一个幸存下来的战士,更是作为一把可能关乎未来战局的、尚未完全成型的“钥匙”。
我开始更加苛刻地对待自己这具残破的身躯。每天,当医护人员完成例行检查和换药后,我便强迫自己进行恢复性训练。从最初只是动动手指、尝试抬起胳膊,到后来咬着牙,顶着眩晕和剧痛,扶着土墙慢慢站立,再到能蹒跚着走上几步。每一次力竭摔倒,汗水混着伤口渗出的血水浸透粗布病号服,左臂那深入骨髓的阴冷麻痹感都会趁机反扑,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肉和骨髓里搅动。
小石头来看我时,常常被我苍白的脸色和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吓得眼圈发红,想劝又不敢劝,只能默默帮我擦去额头的冷汗,或者在我力竭时用他还不够宽阔的肩膀撑住我。老根叔则更多是沉默地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一次次挣扎,一次次爬起,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凶悍,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仿佛看着自己雏鸟在暴风雨中扑棱翅膀的复杂情绪。
“丫头,别太逼自己。”他终于在某次我几乎虚脱时,哑着嗓子开口,“仗,不是一天能打完的。”
我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老根叔……我没事。躺久了,骨头会生锈。”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怀里捂着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个烤红薯塞到我手里,转身走了。那红薯滚烫,温暖着我冰凉的指尖,也微微熨帖着焦灼的心。
除了身体的恢复,我更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了对体内那股新生力量的探索。它依旧微弱,流淌缓慢,但性质确实与以往的空间存取和狂暴的血火都不同。它更贴近“存在”本身,带着一种经历过极致毁灭后的沉寂与包容,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土地,看似荒芜,深处却蕴藏着等待萌发的新生。
我尝试引导它。不再是以前那种粗暴的调用,而是像梳理乱麻,像倾听溪流。我让它流过干涸的经脉,滋养着与黑暗能量抗争后留下的暗伤,尤其是左臂。过程缓慢而痛苦,那阴冷能量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抵抗着这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每一次冲刷,都像是在刮骨疗毒,带来剧烈的刺痛和酸麻,但每一次过后,那阴冷感确实会减弱一丝,左臂的麻木范围也在极其缓慢地缩小。
同时,我也更加注重与怀中“生命之树”碎片的沟通。它不再仅仅是警示危险的“罗盘”,更像是一个同样受损、正在缓慢恢复的“同伴”。我将心神贴近它,感受着它那微弱如心跳的搏动,尝试理解它传递来的、不仅仅是能量,还有某种模糊的、关于大地、关于生命、关于平衡与破碎的古老信息碎片。我隐隐感觉到,我体内新生的力量,与这碎片的联系,比我想象的更深,它们仿佛同源,都在那场毁灭性的爆发中经历了洗礼与蜕变。
一天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哨兵偶尔走过的脚步声。我盘坐在炕上,再次尝试引导力量冲刷左臂。剧痛让我的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怀中的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
紧接着,一股比以往更加清晰、更加柔韧的力量波动,自碎片中流出,汇入我引导的那股新生力量之中。两股力量水乳交融,仿佛本就一体,瞬间变得壮大而凝实了许多!它们如同温暖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左臂的伤处,那顽固的阴冷能量在这股联合力量面前,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加速消融!
不仅如此,我的感知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我“看”到了左臂伤口深处,那些被侵蚀、呈现灰黑色的组织,正在被这股融合后的、带着淡淡莹白光泽的力量一点点净化、修复。虽然距离痊愈还遥遥无期,但这无疑是突破性的进展!
不知过了多久,力量潮水般退去,我疲惫地瘫倒在炕上,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左臂传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虽然依旧疼痛,但那该死的阴冷和麻痹,几乎感觉不到了!
我紧紧握住胸口的碎片,感受着它依旧残留的温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与碎片协同,引导这新生之力。
此后,我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左臂的伤口愈合良好,虽然功能恢复还需要时间锻炼,但至少摆脱了黑暗能量的持续侵蚀。体内的力量也在与碎片的共鸣中稳步增长,虽然远未达到巅峰,却更加如臂使指,圆融通透。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在不引动大规模能量波动的前提下,将这股力量外放,去感知周围的环境。我能“听”到泥土下冬眠虫豸微弱的生命气息,能“感觉”到远处山峦地脉的隐约脉动。这种感知,不同于以往对黑暗能量的尖锐警示,更像是一种与周围世界更加深层次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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