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划亮了一根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粗大的火折子。
昏黄的光线跳跃着,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也映照出她脸上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肃穆、悲伤和决然的神情。
她举高火折子,光芒向四周蔓延。
我们终于勉强看清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巨大阴影的轮廓——
那赫然是一尊巨大无比的、已经残破不堪的、用某种黑色岩石雕琢而成的……巨龙雕像?!
巨龙盘踞着,大部分身躯隐没在更深沉的黑暗里,但露出的部分已然断裂,布满裂纹和侵蚀的痕迹,巨大的头颅低垂着,一只眼睛的位置是空洞的黑暗,另一只眼睛……竟然镶嵌着一块早已失去光泽、巨大无比的、与我之前那枚黑色鳞片质感相似的材质!
而这,仅仅是我们能看到的冰山一角!火光照耀的极限处,隐约还有更多巨大、残破的阴影轮廓,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企及的黑暗深处!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属于某个史前巨物的……埋骨之地?!或者说,神庙遗址?
我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女人转过身,火折子的光芒在她眼中跳动。她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我,声音在这空旷死寂的巨大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沉重:
“欢迎来到……‘龙门’遗骸。”
“也是……唯一能暂时避开‘乌鸦’,并且能知道这一切真相的地方。”那跳跃的火光,如同脆弱的心脏,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弥漫着万古死寂的黑暗空间里搏动。光芒所及,那残破的巨龙石雕投下扭曲庞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史前巨兽,沉默地凝视着我们这群渺小的不速之客。
“龙门……遗骸?”紫英的声音干涩异常,带着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震颤。他手中的能量武器无力地垂下,在这超越理解的古老遗迹面前,现代武器的威慑显得如此可笑。
老陈和小孙张大了嘴,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敬畏和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就连昏迷中的伤员,似乎也在这沉重古老的氛围中发出了不安的呻吟。
我靠在一块冰冷的、刻满无法辨认蚀刻花纹的巨石基座上,仰望着那断裂的龙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怀里的指引器沉寂着,但我的灵魂深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这片遗迹产生着微弱而遥远的共鸣。是那消失的盒子?还是那沉寂的符文?我说不清。
那个女人——我们现在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举着火折子,火光映照着她侧脸坚毅又带着无尽疲惫的轮廓。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残破的阴影,眼中流淌着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哀伤。
“是的,遗骸。”她的声音在这空旷之地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冷冽的平静,“很久很久以前,远比你们所知的历史更要久远,甚至超越‘零号避难所’的年代,存在着另一个文明……或者说,另一种存在形式。他们曾在此建立通道,连接……未知之地。‘龙门’,是后来的称呼。”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向我们这些“古人”解释难以理解的概念。
“‘乌鸦’……他们追寻的,从来不只是战争的胜利。”她看向我们,眼神锐利起来,“他们真正渴望的,是挖掘并掌控那些被时间掩埋的、远超当前时代的力量和知识。比如‘零号避难所’的技术,比如……‘龙门’遗迹的秘密,比如……”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沉重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比如能够与这些古老遗存产生共鸣的‘钥匙’。”
钥匙……又是指我吗?因为那个盒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为什么帮我们?”
女人沉默了片刻,火折子发出噼啪的轻响。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撩开了额前被血污粘结的头发,露出了靠近太阳穴的一小片皮肤。
那里,赫然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已经与皮肤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但仔细看仍能分辨出的——暗蓝色的、类似电子纹路的印记!那印记的图案,竟与之前核心控制区那些能量纹路有几分神似!
“我属于一个……早已破碎消散的组织。”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沧桑和苦涩,“‘守陵人’。最后的‘守陵人’。我们的使命,本是看守这些不应现世的遗存,防止它们的力量被滥用,招致更大的灾祸。但……我们失败了。内部出了叛徒,引来了‘乌鸦’……只剩下我,和一些零散的……‘遗产’。”
她指了指我手中的指引器。
“‘乌鸦’以为‘零号避难所’是最大的宝藏,却不知道,这‘龙门’遗骸,以及……能够唤醒它真正力量的‘源初之钥’,才是他们最终极的目标。”她死死盯着我,“而你……女孩……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你身上……有‘钥’的波动……非常非常微弱,像是刚刚萌芽……但确实存在。从你在山林里第一次引动那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时,我就隐约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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