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机油和铁锈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刺激得人想要咳嗽，却又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震慑得生生忍住。
我们像一群闯入巨人机械心脏的蚂蚁，呆立在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卡车通行的金属通道中央。脚下是冰冷的、布满灰尘的金属网格地板，透过网格可以看到下方更深邃的黑暗和粗大的、裹着隔热材料的管道。头顶很高，是弧形的金属穹顶，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一盏盏昏黄的应急灯，大多数已经熄灭，少数几盏顽强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摇晃的光斑投在布满锈迹和不明污渍的墙壁上。
通道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没入看不清的黑暗深处，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复杂的机械锁具和模糊不清的、被锈蚀覆盖的标识牌，上面写着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和褪色的编号。
死寂。除了我们几人粗重惊恐的喘息和应急灯那令人不安的滋滋声，再没有任何声响。这里的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弥漫着一种被遗弃了无数岁月的荒凉和……某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寂静。
“老天爷……这……这是啥地方啊……”老陈张大了嘴，手里的木棍当啷一声掉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回响，吓了他自己一跳。
小孙搀扶着伤员，腿肚子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紫英的状态最是奇怪。他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混合着难以置信、恍然、以及更深沉重和警惕的神情。他缓缓扫视着这条巨大的金属通道，目光在那此起彼伏的昏黄灯光和锈蚀的舱门上停留，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某些极其久远和隐秘的传说。
“零号……避难所……”他又一次喃喃自语，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居然真的存在……藏在狼牙山底下……这么多年……”
“队长？你……你知道这儿？”我忍不住问道，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紫英猛地回过神，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深吸了一口那陈腐冰冷的空气，压低声音：“听过一些老辈人留下的、没人当真的传说……说是在山腹极深之处，前朝……或者更早的时候，有‘天人’留下过‘地宫’，能避灾祸……没想到……”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手中那个已经不再发光、恢复普通的金属小圆筒，“……没想到入口是这样……更没想到，指引它的东西，会出现在……那个人手里。”
他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是指那个神秘的女人。她到底是谁？她怎么会有进入这里的“钥匙”？她和这个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避难所”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的疑问几乎要将我的脑袋撑爆。
怀里的金属盒子此刻安静得出奇，冰冷的贴在我的胸口，仿佛之前所有的躁动和高温都只是我的幻觉。
“现在……咋办？”老陈捡起木棍，紧张地四下张望，这巨大的、非自然的空间让他感到本能的恐惧。
紫英沉默了片刻，侧耳倾听着绝对的寂静，目光再次投向通道两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能留在这里。这通道太显眼。”他最终做出决定，指向闪烁着灯光稍多一点的右侧通道，“往这边走，找找看有没有能藏身的房间或者岔路。动作轻点！这里……未必只有我们。”
最后那句话让所有人后背一凉。未必只有我们？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东西？活物？或者……别的什么？
我们再次抬起伤员，踩着冰冷的金属网格地板，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向着右侧通道深处挪去。脚步声和担架的轻微摩擦声在空旷的通道里被放大，传出老远，让人心惊胆战。
通道两旁那些紧闭的金属门，像一只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我忍不住去想象，这些门后曾经装着什么？是物资？是设备？还是……别的更难以言喻的东西？
走了大约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更狭窄的通道分支向右。岔路口墙壁上挂着一块歪斜的金属指示牌，锈蚀得厉害，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扭曲的符号和一个箭头。
紫英凑近仔细看了看，眉头紧锁：“……生活……保障区？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怀里的金属盒子，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很短暂，很微弱，但这一次，它指向的方向，赫然是那条更狭窄的、标着“生活保障区”的分支通道！
它……又来了！
我猛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紫英立刻察觉了我的异常，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眼神一凝：“又……？”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那条分支通道。
紫英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那条幽深狭窄、似乎看不到头的分支通道，又看了看怀里那个神秘女人给的、此刻毫无反应的指引器，最终一咬牙：“信它一次！走！”
我们拐进了分支通道。这里更加压抑，光线也更暗，只有头顶远处一盏灯在勉强闪烁。两侧不再是厚重的舱门，而是一个个较小的、类似房间门的入口，有些门扉歪斜，甚至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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