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急报已如雪片般飞入镇魔殿。
南荒三十六域,一百零八城,在同一时刻上报了同样的异象。
“禀主君!昨夜子时,东陵郡外三百二十七座乱葬岗同时升起不散灰雾,雾中尸骸自行爬出,列成军阵,面朝葬旗岭,状若朝拜!”
“急报!西陲黑水村有村民上报,其死去十年的戍边儿子深夜归家,身披破甲,坐在灶前,家人为其盛饭,他便默然食尽。天亮鸡鸣时,饭碗落地,人化枯骨一堆!”
“南疆蛮族巫祝传讯,言祖地万千英灵躁动不安,似有无上存在强行抽调其力,万灵哀嚎,天地失衡!”
一桩桩,一件件,皆指向同一个源头——葬旗岭,镇魔殿。
顾玄立于殿前高台,面沉如水。
他左臂上,那若隐若现的黑纹似乎又深了一分,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他能感受到,整个南荒的死气与怨念,正通过某种无形的渠道,疯狂涌入英灵殿,化为一股冰冷、暴戾的力量。
这股力量,强大,却也陌生。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卷着枯叶吹来,一名身披百衲魂幡、鸡皮鹤发的老妪拄着一根人骨法杖,踏着薄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台下。
是魂幡师婆,南荒中少数能与死魂直接沟通的散修,立场向来中立。
“年轻人,你过界了。”师婆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你在用英灵殿抽调整个南荒的死气,将那些无主、无祀的亡魂强行扭转为你的兵。他们不是你的兵,是你的债。”
顾玄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漠道:“债?这世道,活人尚且朝不保夕,谁还有空去管死人的债。”
“死人的债,才最难还。”魂幡师婆将人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一圈灰色波纹荡开,“你这是在借死人撑活路。可你有没有想过,当活路被撑开,死人要来收账时,你拿什么还?”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玄:“你以为掌控了他们,实际上,你也成了他们的一部分。你身上的死气,已经快要压过活气了。”
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踏入雾中,瞬息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幽幽的回响:
“好自为之。”
顾玄依旧沉默,但眸光却愈发深沉。
他一挥手,英灵军团统领石疙瘩的身影自虚空中凝聚而出,单膝跪地。
他依旧是那副铁塔般的模样,只是身上的盔甲似乎比往日更加凝实,双眼中跳动的魂火也更加旺盛。
“石疙瘩。”顾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属下在!”
“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突兀而尖锐。
石疙瘩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眼中魂火剧烈波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记忆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迟疑地、艰难地摇了摇头:“主君……属下……不记得了。”
“是么。”
顾玄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镇魔殿深处,直接调阅英灵殿的本源记录。
刹那间,一幅尘封的画面在他识海中展开——
那是一座破败的城门,城墙上插满了断裂的箭矢,城下尸积如山。
一个身形与石疙瘩一模一样,但却有血有肉的百夫长,正挥舞着豁口的战刀,用身体死死堵住城门缺口。
他身后,是仓皇撤退的平民百姓,其中,有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正是一个年幼的孤儿,他躲在尸堆后面,瑟瑟发抖,满眼惊恐。
那个孤儿,就是顾玄。
画面中,百夫长怒吼着,身中数十刀,被一头妖狼撕下半边臂膀,却依旧不退。
最后,一柄从天而降的魔枪贯穿了他的头颅,将他死死钉在城门之上。
即便如此,他的身躯依旧挺立,直至最后一个平民安全撤离,才轰然倒下。
顾玄猛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英灵,声音低沉得如同自语:
“我不是征召你……我是复活了一个不该醒的人。”
石疙瘩听不懂,但他能感受到主君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前所未有的紊乱气息。
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仿佛自己的存在,下一秒就可能烟消云散。
正午,烈日当空,却驱不散葬旗岭的阴寒。
拾骨人老姜,主动求见。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步履蹒跚地走到顾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双手奉上。
铜牌正面是东门戍卫军的狼头徽记,背面则深刻着一行字——生不负国,死不归乡。
这是戍卫军的最高信物,见此牌如见统帅。
“主君,我知你欲控死气,以亡魂之力,铸不朽之基。”老姜的声音平静而苍老,“但那些魂,不是资源,它们是誓言。每一个战死的东门袍泽,都曾立下此誓。他们可以为守护而战,却不能被当做无识的傀儡驱策。若强行扭曲其志,他们最终反噬的,会是执旗之人。”
顾玄接过那枚冰冷的铜牌,指尖摩挲着背面的刻字,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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