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被五道巨型链索死死锁住,如同钢铁的绞索勒住了咽喉,彻底断绝了任何后撤的希望。
中军和后队的船只更是惨不忍睹——它们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有的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破裂声,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下沉,绝望的呼喊瞬间被水流吞没;
有的则在慌乱中失控打横,船身猛烈地撞上湿滑陡峭、长满青苔的崖壁,发出沉闷恐怖的撞击声,木屑纷飞;
更有甚者,直接冲上了浅滩,船底与淤泥砂石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如同搁浅的巨鲸,动弹不得,成为了后续友军船只无法逾越的死亡路障。
不过短短片刻,这条原本还算通畅的水道,已然化作一片漂浮的坟场。
倾覆的船只残骸、破碎的木板、散落的兵器、漂浮的包裹杂物,以及无数在水中拼命挣扎、载沉载浮的落水者,将河道堵塞得水泄不通。
呼救声、濒死的惨叫声、船体结构最终断裂的呻吟声、以及水流因阻碍而发出的愤怒咆哮声……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混杂,形成一曲毁灭性的、令人心智崩溃的死亡合唱!
这支不久前还旌旗招展、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的官军船队,此刻活脱脱就像一条被巨大的捕兽夹死死钳住了腰身的巨蟒,又像被无数淬毒的尖刺钉死在狭窄石缝里的可怜虫,首尾断裂,指挥失灵,进退维谷!
石清站在高高翘起楼船船楼上,那属于县尉大人的狂傲和的自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精美琉璃器皿,瞬间片片碎裂,剥落殆尽!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用尽全身力气,脖颈青筋暴起,厉声嘶吼,声音尖利扭曲得如同夜枭在坟场上的啼叫:
“敌袭!是水鬼埋伏!结阵!快给老子结阵防御!盾牌手!举盾!护住要害!”
“弓弩手!弓弩手都死哪去了?!给老子朝着芦苇荡,覆盖抛射!无差别射击!射死那些藏头露尾、只会耍阴招的阴沟老鼠!!一个活口不留!!”
然而,他这歇斯底里、充满恐慌的命令,在巨大的混乱和如同瘟疫般蔓延的恐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空洞,瞬间就被淹没在鼎沸的声浪洪流中,甚至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官兵们被这防不胜防的毁灭性袭击彻底打懵了,恐惧如同瘟疫,在每一艘剧烈摇晃的船上、每一个士兵脆弱的心理防线上疯狂蔓延!
弓弩手们惊慌失措地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敌人阵线”,他们的视线却被浓密的芦苇丛和厚重的雾气死死遮挡。
他们只能朝着那些模糊的、不断晃动的芦苇影子,近乎本能地、零星地射出几支软弱无力、毫无准头的箭矢。
这些箭矢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刹那——
“咻——呜——!!!”
“咻——呜——!!!”
一种迥异于普通箭矢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浑浊的空气,从那片死寂的芦苇荡深处蜂拥袭来!
下一刻,景象更是让所有幸存官军魂飞魄散!
这些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箭,拖着长长的黑色尾烟,带着焚毁一切的炽热意志,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喷薄而出的火流星群,又似铺天盖地、前来复仇的烈焰火鸦,划出无数道致命而绚烂的火线,遮天蔽日般覆盖下来,精准地笼罩了整个官军船队,尤其是那艘高大醒目、如同灯塔般的旗舰楼船!
石清的瞳孔中倒映着漫天火光,之前的惊怒交加,此刻被一种冰冷的透骨的恐惧所吞噬!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精心构筑的野心大厦、那通往权力和财富的锦绣前程,正在这片燃烧的、狭窄的水域中,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轰然崩塌,化为漫天飞舞的灰烬!
“咻——噗嗤!噗嗤!咻咻咻——!!!”
死神的哨音,毫不停歇,伴随着炽热无比的死亡之雨,无情地覆盖、洗刷着整片已经成为屠场的水域!
“举盾!快举盾!护住船帆!护住粮草!快啊!!”
石清站在剧烈摇晃、已经开始倾斜的船楼上,目眦尽裂。
他引以为傲的、耗费无数钱粮打造的钢铁洪流,在这片燃烧的、狭窄的、如同天然墓穴般的水道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走向毁灭!
“噗嗤!噗嗤!噗嗤!”
浸透了猛火油的锋利箭头,带着灼热的高温,轻易地穿透了干燥、单薄的亚麻船帆,深深地钉入饱含油脂的松木甲板、船舷和那些堆叠如山的麻袋粮草之中!干燥的木材和布料几乎是遇火即燃!
轰! 几乎是眨眼之间,楼船那巨大无比、象征权威的主帆,便化作一面连接天地、散发出恐怖热量的冲天火墙!发出“噼啪!咔嚓!”的爆裂声,那是木材纤维在极致高温下急速碳化、崩断的最终哀鸣!
甲板上堆积如山的粮草垛,如同被投入到了巨大的熔炉之中,数股数丈高的烈焰“腾”地一下窜起,火借风势,瞬间连成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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