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沿着管壁继续往前走,脚下的碎片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是完整的儿童绘本, 上面画着蓝色天空和白色云朵,但天空被涂成了黑色,云朵上写着 “找不到了”,像孩子的画被恶意涂改,透着股让人心酸的天真。
在排污管最深处,他看见一位老妇蜷缩在角落。
她裹着件洗得发白的防护服,上面缀满补丁,每个补丁都是深浅不一的数据删除痕,有的是空白,有的是黑块,像衣服上少了几块肉,又像被涂抹的聊天记录,连件完整的衣服都穿不上。
老妇怀里抱着一只透明空奶瓶,瓶身上贴着泛黄的二维码,边缘卷得像被洗了八百次的外卖券,扫码前还得先捋平。
她头发花白,乱蓬蓬贴在脸上,眼睛闭着,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像是在跟怀里的奶瓶对话。
“她在这里待了三年了。”
β-04 跟上来,声音压得很低,“她的孩子是青衡矿窟的技术员,矿难那天,孩子刚满六个月 ,连顿饱饭都没吃够。”
沈观放缓脚步,看着老妇蜷缩的背影,防护服上的补丁像一道道愈合不了的伤口,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他慢慢蹲下来,轻轻碰了碰老妇的肩膀,怕动作太大会惊到这个抱着最后念想的老人。
老妇慢慢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
看见沈观,她没惊讶,只是把奶瓶往他面前递了递,哑着嗓子说:“扫码... 听... 听孩子最后一句话... 就三秒... 不费多少...”
沈观的手指在二维码上扫过,颈环立刻弹出提示:【音频播放:-0.05 舌币】。
他没犹豫,直接点了确认 ,这钱比买任何付费歌曲都值,至少这 “歌” 里装着一个母亲最后的念想。
下一秒,空奶瓶里传来微弱的婴儿哭声。
哭声细弱,裹着未褪的奶气,中间还掺着模糊的 “妈妈”:“妈妈... 抱... 晚安...”, 像手机里存的语音备忘录,短得让人揪心,却又清晰得能刻进心里。
沈观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音节,这短暂的三秒,像把十年的思念都压缩在了里面。
哭声只持续三秒,就像被掐断的线一样消失。
老妇突然抱紧奶瓶,肩膀剧烈颤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奶瓶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没哭出声,只是把脸埋在奶瓶上,像在听什么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像有人抱着手机,反复听已故亲人的语音,明知再也得不到回应,却还是舍不得放下。
沈观的颈环再次弹出红色警告,这次的提示框更大:【情感溢出超标:-0.1 舌币】。
他的余额瞬间从 1.27 变成 1.00,刚才的呼吸、投影、音频,还有现在的 “情感税”,几乎耗掉了他三分之一的积蓄。
但他没在意,比起老妇怀里那只装着思念的空奶瓶,这点舌币算得了什么?
他看见老妇的防护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男人抱着婴儿的照片,男人穿技术员工作服,婴儿的脸上带着笑,和奶瓶里的哭声一样,带着奶气。
照片边缘有点卷,像是被反复摩挲过,边角都磨得发亮。沈观知道,这大概是老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层里,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老妇的呜咽声渐渐融排污管的风声里,沈观直起身时,指尖仍残留着管壁传来的细微震颤,不是排污泵运转的规律震动,是更低沉、更隐秘的频率,像埋在金属骨血里的心跳。
“22 赫兹。”
β-04 突然开口,电子喉刚修复的共振声带着细碎的电流杂音,他将仅存的两根金属残指贴在管壁上,光学义眼里闪过淡蓝色的波形图,“和我电子喉的基础频率完全吻合... 是次声波。”
沈观也俯下身,掌心贴着钛合金管壁。
那震动顺着掌纹爬进血管,与胸腔的起伏隐隐呼应,他忽然想起缄默塔资料库里的残页,“数据坟场入口需‘遗忘之声’激活,其频藏于未被删除的灰烬中”。
原来所谓 “声音”,从不是能听见的声波,是这些被压在地下十年的真相,用金属共振刻下的密码。
“十年前,青衡矿窟的主通风机就是 22 赫兹转速。”
β-04 的残指在管壁上划出浅痕,划痕里的像素芯片红光骤亮,“矿难那天,通风机运转到最后一秒... 他们以为拆了机器就能抹掉痕迹,却忘了这频率早渗进了缄默塔的地基。”
沈观指尖跟着震动的节奏轻敲管壁:咚、咚、咚。
每敲一下,远处倒计时牌的幽绿数字就微颤一次,管壁上未完全贴回的 “真相” 纸鹤翅膀,也跟着次声波轻轻扇动,暗红色数据流在翅尖凝成细小的光点。
当第五次敲击落下时,回声突然变了。不再是杂乱的金属回响,而是清晰的摩尔斯电码,顺着管壁缝隙钻出来,被 β-04 的电子喉实时解码,淡蓝色全息屏上跳出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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