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冷冷道:“再胡说,割了你的舌。”
我咧嘴:“割了我怎么哄你开心?”
她不答,转身去窗边坐下,背对我,像是入定。
我盯着她背影,心想:这女人,冷,但不绝。
她若真无情,不会救我。
她若真狠,不会留我。
我闭上眼,困意袭来。
可就在意识将沉未沉时,我听见她极轻地说了句:
“你不该活。”
我装睡,没应。
她说:“这世道,好人死得早,坏人活得久。你既坏,又贱,命该绝在乱葬岗。”
我嘴角动了动,没笑。
她顿了顿,又说:“可你……命不该绝。”
我眼皮一跳。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低头看我。
我眯着眼,装昏。
她伸手,指尖在我眉心一划,留下一道微光,转瞬即逝。
我心头一震。
那不是药,是封印。
她在镇我体内的尸毒,也在锁我命格。
她救我,不是善心。
她在等什么。
我装睡,呼吸平稳。
她转身,重新坐回窗边,一动不动。
天亮了。
阳光照进屋,落在她发上,银丝泛光。
我悄悄睁眼,看她侧影。
她像一幅画,冷,静,不可近。
可我知道,她不是画。
她是活人,有血,有痛,有藏不住的软。
我忽然说:“你救我,是不是因为……我也姓祁?”
她背影一僵。
我没动,继续躺着,声音虚弱:“我爹叫祁震山,你认识吗?”
她没回头,声音冷得像冰:“不认识。”
“哦。”我笑了笑,“那可能认错人了。”
她没再说话。
我闭上眼,心想:她撒谎。
她知道我爹。
她眼神变了。
屋内安静下来。
我昏昏沉沉,又要睡去。
忽然,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
冷风灌进来。
她站在门口,背对朝阳,身影修长。
她没看我,只说了一句:
“若再嘴贱,我不救第二次。”
我笑了,闭着眼说:“可我……只想听你骂我。”
她脚步一顿。
没回头,抬步出门。
门“吱呀”关上。
我睁开眼,盯着那扇木门,笑得像个傻子。
可笑到一半,我忽然觉得心口一烫。
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我掀开衣襟,胸口皮肤完好,可那热感不散,像是……有东西进来了。
我猛地坐起,喘着气。
屋内空无一人。
桌上玉瓶还在,药香淡淡。
窗外风起,吹动她坐过的椅子,轻轻晃了一下。
我盯着那椅子,忽然觉得不对。
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我睡觉的脸。
她不是在入定。
她是在……看着我。
我缓缓躺下,手按在心口。
热感还在。
我闭上眼,喃喃:“你封我命,锁我毒,还偷偷看我……”
“你要是我娘子,我死都认了。”
屋外,风停了。
她站在崖边,白衣猎猎。
手指捏着一片从我衣角撕下的布,指尖微微发颤。
她低头,将布片贴在唇上,极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松手。
布片随风飘走,落入万丈深渊。
她转身,走向小屋。
手按在门上,停了三息。
再推门时,脸上已无波澜。
屋内,我装睡,嘴角却翘着。
可就在这时,心口那股热感猛地一缩,像被针扎。
我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抓紧床单。
下一瞬,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说——
不是现在,是刚才,是她指尖点我眉心时,那道微光入体的刹那——
她在我魂里,留下了一句话:
“活下去。”
我睁眼,空房无人。
可心口滚烫,像烧着一团火。
我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
我哭了。
眼泪顺着指缝滴在床单上,晕开一片湿痕。
我咧嘴,笑出声,可声音发抖。
屋外,她站在檐下,手指掐进掌心,血珠从指缝渗出,滴在青石板上。
一滴。
两滴。
她抬头看天,阳光刺眼。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无情绪。
手一扬,血珠甩落,砸在门槛上,碎成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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