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格连诺的夜晚,一如既往地被喧嚣和麦酒的香气所包裹。“先驱侍酒”内,油灯的光芒在粗糙的木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着佣兵们粗犷的笑脸和冒险者们眼中闪烁不定的光芒。李易铭在吧台后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擦拭酒杯,调配饮品,偶尔回应熟客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每一个步骤都经过千百次的演练,沉稳得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
高崔克·格尼森和菲利克斯·耶格尔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口。矮人屠夫依旧是那副沉默如山的样子,巨大的符文战斧斜挎在背上,橙红色的发辫和胡须如同燃烧的火焰,独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坚毅。菲利克斯则紧随其后,他那身剪裁合体的贵族服饰与周围佣兵们的粗布衣衫形成了鲜明对比,手中总是习惯性地夹着一本小巧的皮面笔记本和一支鹅毛笔。
“老样子,李。”菲利克斯熟稔地打着招呼,在高崔克常坐的那个角落位置坐下。高崔克则只是闷哼一声,算是回应。
李易铭点了点头,很快便将一大扎冰镇的布格曼XXOO和一杯精心调制的“绿野仙踪”送了过去。
今晚的菲利克斯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他不像往常那样立刻与李易铭攀谈,而是摊开笔记本,蘸了蘸墨水,眉头紧锁地在纸上涂抹着什么,时不时地停下来,用笔杆敲打着额头,似乎在为什么措辞而烦恼。
高崔克则一口气灌下半扎麦酒,浓密的胡须上沾满了白色的酒沫。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醉醺醺的佣兵和商人身上扫过,独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这座城市对于一个寻求光荣战死的屠夫而言,太过平静,也太过安逸了。这里的危险,大多是些醉酒后的斗殴,或是小偷小摸的勾当,远不足以让他那柄渴望鲜血的巨斧得到满足。
“诗人,”高崔克瓮声瓮气地开口,打断了菲利克斯的沉思,“你的笔,又在记录些什么无聊的琐事?是哪个贵妇的裙摆,还是哪只迷路的猫?”
菲利克斯被他粗鲁的打扰弄得有些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在尝试……尝试描述你的誓言,高崔克。它的重量,它的意义。但这太难了,凡人的语言似乎难以承载如此沉重而决绝的东西。”
李易铭擦拭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屠夫誓言。他曾听菲利克斯和高崔克自己都提起过,但每一次,都只是浅尝辄止。他知道这对于矮人,尤其是对于高崔克这样的屠夫来说,是何等神圣而私密的事情。
“屠夫誓言……”李易铭轻声重复了一句,目光投向高崔克。他看到那矮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以及更深沉的、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决心。
菲利克斯放下笔,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与其独自苦思冥想,不如与人交流一番或许能获得些灵感。他转向李易铭,带着一丝探询的意味:“李,你来自遥远的震旦,你们那里……有类似的概念吗?一种为了洗刷耻辱,或者为了某种至高无上的荣誉,而自愿踏上必死之路的传统?”
李易铭沉吟片刻。震旦的文化博大精深,有忠君爱国的死士,有为家族荣誉而复仇的侠客,但像矮人屠夫这样,将个人的耻辱上升到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自我放逐和求死之路,并且形成一种独特亚文化的,似乎并不多见。哈尔·冈西的黑暗精灵们倒是热衷于杀戮和死亡,但那是为了取悦嗜血的神只,为了获得力量和快感,与矮人这种悲壮的自我救赎截然不同。
“震旦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说法,”李易铭缓缓说道,“也有为了大义而慷慨赴死的英雄。但屠夫誓言……它似乎更加个人化,也更加……绝望。”他斟酌着用词,试图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绝望?”高崔克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不,东方人,这不是绝望,这是矮人最后的荣耀!当一个矮人辜负了族人,玷污了先祖的荣光,当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以至于他的名字不配再被刻在先祖的石碑上时,他就只剩下这条路可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酒馆里其他客人的喧闹声似乎都为之降低了几分。
菲利克斯接过话头,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在吟诵一首古老的歌谣:“矮人是一个极其重视荣誉和传统的种族,李。他们的社会建立在古老的誓言和牢不可破的盟约之上。对于一个矮人来说,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失信和背叛。当这种耻辱降临到某个矮人身上,而他又无法通过其他方式弥补时,他就会剃光头顶大部分的头发,只留下一束高耸的发辫,染成象征死亡和复仇的橙红色。”
他指了指高崔克那标志性的发型。
“他会放弃自己的氏族、财富、地位,甚至放弃自己的名字,只被称为‘屠夫’。他会拿起武器,走遍世界,去寻找最强大、最可怕的敌人——巨龙、恶魔、混沌冠军,任何能够给予他光荣战死机会的存在。他不再为生存而战,而是为死亡而战。每一次战斗,都是在向先祖和诸神证明,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耻辱,他在用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生命来洗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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