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千恩万谢的箭鱼族,苏岩团队并未多做停留。七彩珊瑚城的收复,仅仅是撕开了笼罩在东海之上庞大阴谋的一角。魔章鱼人头目身上那枚污秽水晶,如同一个冰冷的警告,提醒着他们“终末”的触角正在以各种形式蔓延。他们需要更广阔、更灵通的消息渠道,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在箭鱼族老族长的指点下,“海螺号”转向航行,数日后,一片与“明珠集”风格迥异,但规模远超其十倍以上的庞大海上聚居地,出现在了海平线上。
那并非建立在海岛之上,而是由成千上万艘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船只、竹筏、甚至是被掏空的巨鲸骸骨和海螺壳,以一种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含某种混乱秩序的方式,相互连接、捆绑、堆叠而成的巨大浮筏群!这便是东海之上闻名遐迩、也是龙蛇混杂之最的——【浮浪海市】。
尚未靠近,喧嚣鼎沸的人声、各种奇异的海族语言、法器飞行的破空声、以及空气中混杂着的香料、鱼获、丹药、甚至是不明来源的血腥气,便已扑面而来。这里没有统一的规制,没有明显的秩序维护者,一切都遵循着最原始的弱肉强食与等价交换。有华丽楼船上的修士在高声叫卖珍稀材料,也有破旧木筏上的老渔夫在默默摆弄着看不出用途的古怪海货;有化形不完全、顶着虾头蟹壳的海族在与人族讨价还价,也有气息晦涩、兜帽遮面的身影在阴影中快速穿行。
“海螺号”这艘中型灵舟在这片巨大的浮筏群中,显得毫不起眼。苏岩下令将船停靠在外围相对安静一些的区域,并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守,只带着核心团队五人(加上星璇和苍牙)踏入了这片混乱而充满活力的海上迷宫。
脚下是随着波浪微微起伏的、由各种材质拼凑而成的“道路”,两旁是形形色色的“店铺”和摊位。叫卖声、争吵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快来看快来选啊!刚从万丈海沟捞上来的幽冥铁,炼制阴属性法宝的不二之选!”
“三百年份的龙涎草,只换同等价值的庚金或者雷击木!”
“独家秘制避水丹,一颗水下畅行十二时辰,童叟无欺!”
“招临时护卫,探索沉船秘境,要求筑基以上,报酬面议!”
信息在这里如同无形的洪流,冲刷着每一个初来乍到者。想要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情报,并非易事。
“我们需要一个地头蛇,一个真正的‘包打听’。”苏岩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沉声道。在这种地方,盲目打探不仅效率低下,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付出几块下品灵石,向几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摊主旁敲侧击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老玳瑁。
按照指引,他们在浮筏海市靠近中心、一处相对稳固的、由数艘巨大龟甲船拼接而成的平台上,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位……看起来极其年迈的老者。或者说,是一位化形得相当完美,但依旧保留着明显海龟特征的老海妖。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印着模糊八卦图案的道袍,躺在一张摇摇晃晃的竹编躺椅上,眯着眼睛,优哉游哉地晒着从浮筏缝隙间透下的阳光。他的皮肤如同古旧的树皮,布满深深的皱纹,背后还背着一个与他体型不太相称的、布满玄奥纹路的巨大玳瑁壳,壳的边缘都被摩挲得光滑油亮。
他的摊位很简单,只有一张小木桌,上面摆着几个空茶杯和一个冒着热气的紫砂壶,旁边立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海中百晓生】。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一个看起来机灵的小海蟹精正蹲在旁边,负责给过往的人发一种类似传单的薄薄贝壳片。
苏岩走上前,拿起一张贝壳片看了看,上面用纤细的灵力刻印着一些模糊的信息标题,如《东海近期水文异常分析(简版)》、《三大商行最新货物价目表》、《龙宫外围巡逻队换防时间推测(概不保证准确)》等等,后面都标注着不同的价格,从几块下品灵石到上百灵石不等。
“咳咳,”苏岩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似乎在打盹的老玳瑁拱了拱手,“老人家,请了。”
老玳瑁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悠悠地晃着躺椅,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从海底淤泥里冒出来的气泡音:“想问什么,先看价目。童叟无欺,概不赊账。”
苏岩也不绕弯子,直接取出一颗箭鱼族赠送的、足有鸽卵大小、圆润无瑕、散发着柔和月华光芒的珍珠,轻轻放在那张小木桌上。这颗珍珠的品质,远非普通货色可比,蕴含着精纯且温和的水灵精气,无论是用于修炼、炼丹还是作为高级饰物,都价值不菲。
珍珠出现的瞬间,那老玳瑁一直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依旧慢吞吞地伸出手,将珍珠拿起,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甚至还用指甲轻轻弹了一下,听着那清脆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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