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嘎吱作响,我和林念郞像两个捆在一起的破麻袋,悬在井口上方半米处晃荡。这个位置很尴尬,我的肩膀刚好高出井沿,能看清上面的一切,却又使不上劲。
脖子被他胳膊勒得死紧,呼吸一口都得用上吃奶的劲儿,肺管子火辣辣的疼。嘴里那块破布机油味混着血腥气,直冲脑门,熏得我直犯恶心。
我能感觉到林念郞贴在我背后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这龟孙子心里也悬着呢。
“林先生,”黄海开口了,声音平稳,“分不分的事好说。你看你们现在这架势,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听这油葫芦的声音都不对头了,万一架子塌了,你们掉下去,碎片没了,陈老弟也没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先上来,踏踏实实踩在地上,啥子事情都好商量嘛。”
他说话时眼睛直视着林念郞,完全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烟草味。
“少来这套!”林念郞立刻顶了回去,声音因为用力而发尖,“上来?上来让你的人把我打成筛子?”
“哎哟,林先生,你这话就伤感情了。”黄海听起来还挺委屈,“我黄海做事,最讲信用。这样,我让他们把你们稳稳当拉上来,我用人格担保!在你们双脚沾地、你确认安全之前,我的人全部退后五米,绝不靠近井口半步。等你觉得安逸了,咱们再隔着十步远,慢慢摆这个‘分’的龙门阵。我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到做到!”
“空口无凭。”林念郞沉默了几秒,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冷硬,“想谈,先把我的人松开!”
这才是他的目的。他自己一个人,就算上了井,也是瓮中之鳖。但只要刀疤脸那几个人恢复了自由,手里有家伙,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至少有了拼死一搏的资本。
“要得!”黄海学着四川话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简直像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他立刻扭头,冲着旁边呵斥道:“耳朵聋了?没听到林先生的话吗?快,给安老板他们松绑!都是自己人,闹成这个样子,像啥子话嘛!”
他那语气,活像是手下人不懂事,才造成了现在的误会。
黑暗中,我看到两个黄海的手下应了一声,快步走向被捆在一旁的刀疤脸和老安他们。其中一个掏出匕首,弯腰就要去割绳子。
林念郞所有的注意力,几乎不受控制地被那个方向吸引了过去。他需要确认他的人是不是真的被放了,这是他翻盘唯一的希望。他扣着我脖子的手臂力量,在这一刹那,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他抵着绳子的枪口,也微不可察地偏了一丝。
这松懈连半秒钟都不到,但足够了。
“砰!”
一声清脆又干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旁边的黑暗里砸了过来,瞬间撕破了夜空。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林念郞抵着绳子的右手手腕猛地炸开一团血雾!骨头碴子混着碎肉溅了我一头一脸,温热的。他那只手就剩下点皮肉连着,惨白的手骨都露了出来,手里的枪再也握不住,直接脱手往下掉。
“呃啊——!”林念郞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痛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枪声的余音还没散,我甚至没来得及闭眼,身旁两道黑影就如同扑食的恶狼般窜了上来。一个是赵老六,干瘦的身形快得像鬼,一把就攥住了林念郞那断掉的手腕,往死里一拧,彻底卸掉了他任何反抗的可能。另一个是黄海手下那个闷不吭声的壮汉,他没管林念郞,一双铁钳似的大手直接抓住我胸前的衣服,猛地往上提!
他一个人,就把我们两个直接从井口里硬生生薅了上来!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我七荤八素,旁边另外一个人迅速掏出匕首,割断了绑着我和林念郎的绳子。
我侧过头,看见赵老六和另外两人已经把惨叫着挣扎的林念郞死死按在地上,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扯出绳子飞快地捆绑。他那断手像截破布口袋似的耷拉着,鲜血汩汩往外冒。
另一边,黄海那些手下,枪口已经重新指向刚刚被割开绳子的刀疤脸几人。那几个人刚站起来,还没搞明白状况,就又被几杆枪指着脑门,只能老老实实举起手,不敢动弹。
整个场面,从极度危险的僵持到被彻底控制,前后不到十秒钟。
黄海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怎么变。直到这时,他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先没管地上死狗一样的林念郞,倒是先走到我旁边,蹲下身,看了看我脖子上被勒出的紫红色印子。
“陈老弟,受惊了。”他语气里满是关心,“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把你拖进来了。”
他手下拿来水壶,凑到我嘴边灌了几口。冷水下肚,呛得我一阵咳,这才感觉魂儿慢慢归位,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感也反而更清晰了。
我撑着地想坐起来,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哪儿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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