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崮笙背对众人,手指缓缓抚过李固断刀的冰冷裂口,指尖在参差不齐的金属断面上停留,微微颤抖。许久,他转过身,目光如同淬火重铸的寒刃,扫过灵堂,最终沉沉落在项易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易儿。血未冷,魂未远。谁把你,从阎王殿里捞了出来?” 目光锐利如锥,刺向项易眉宇间那道深邃的暗金裂痕。
项易迎着父亲那沉痛、审视、蕴含着风暴的目光,混沌道骨的力量在体内沉稳流转。他上前一步,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三套刺目的遗物,声音如同冰封的湖面,冷冽而深邃:
“父王,诸位叔伯。落鹰峡的血,非天灾,乃人祸。项胤禛布下的棋局。”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京城那座森严的紫宸殿,“他坐在那张龙椅上,眼中只有棋局。魏王叔,龙骧卫,狻猊卫,包括我…都只是他的棋子。”
他指向李固的断刀和胸甲,语气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魏王叔的护送,声势浩大…父王,您不觉得,这更像是在向暗处的鬣狗,昭示着鲜肉的位置?” 他目光转向孙振的毒鳞甲和周猛的虫爪软甲。
“黑爪、骨刺、虫师…这些方外凶獠,若无精准指引与足够分量的饵料,岂能如此锁定行踪,又怎能在龙骧卫眼皮下悍然设伏?”
灵堂内一片死寂,烛火噼啪声清晰可闻。项崮笙眼神锐利如鹰。
项易的声音不高,字字如重锤:“项胤禛深知我身负何物。此物于他,是烫手山芋,亦是绝佳诱饵。他布局引来邪修,许以重利,表面借刀杀人夺我根基,实则是驱狼吞虎,再引天罚。” 他目光陡然锐利。
“邪修夺脉是假象,他真正的杀招,是借邪修凶残,将我逼入绝境,逼我动用那超越凡俗之力,只要力量引动,天律司的诛杀金印,必瞬息而至。届时,无论我死于邪修之手,还是灭于天律之下,都正中他下怀。而魏王叔…” 项易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位对皇位豪无威胁的王叔,正好不幸卷入意外截杀,一同殉国。一局棋,借邪修除我隐患,借天律斩我性命,更顺手抹去皇位威胁…落鹰峡,就是他选定的葬场!”
剖析如冰冷解剖刀,将帝王心术的阴毒算计、环环相扣的逻辑赤裸展现。寒意彻骨,众人眼中除了愤怒,更添惊惧心寒。雷洪盯着遗物,牙关咯咯作响。
“绝境之中,别无选择,引动道殒之力…代价,诸位已见。”项易声音沉痛,目光扫过遗物,落在自己染血的双手,随即变得深邃,“也正因此,彻底暴露于天罚之下。天律金印悬顶,非因滥杀,只因动用了不该属于此界凡俗之力,触犯天律,此乃,怀璧其罪。”
他抬头,眼中是看透规则的明悟与沉重:“形神俱灭之际,恩师青冥道尊破界而来。” 声音带着崇敬与悸动,“只手撼动天律金印,护我真灵不散。更以无上道法,为我重塑根基,压制反噬。此恩…重于山岳。”
“青冥道尊?”项崮笙眼中精芒爆射,震惊与复杂交织,“青莲净世宗…太上长老?” 名号的分量让知情者心神剧震。
“正是。”项易声音斩钉截铁,“恩师洞察九天棋局。救我,非仅师徒之缘,亦是…破此死局,为南疆,为此界,留一线变数生机。” 师尊名号如定海神针,投下强大定力。
低沉、平稳的声音自侧门响起:
“王爷。忠魂未远,新刃已寒。杨钊的车驾,距关不足八十里。” 青衫文士玄稷步入,先对棺椁与遗物深揖。随即,深邃如古井寒潭的眼眸迎向项崮笙喷火的目光。
“军师!”项崮笙声音如绷紧弓弦,“项胤禛的刀,递得真快。要趁我兄弟尸骨未寒,血仇未报,摘我南疆的桃子?” 他猛指遗物,“看看,他还有脸派狗来代天巡狩?”
玄稷神色如万年玄冰,声音平稳暗藏机锋:“陛下此着,名为抚恤,实为收权。杨钊,酷吏鹰犬。加兵部侍郎衔,领南疆行军总管事,代天巡狩…此名头,足压地方督抚,何况…” 目光扫过项崮笙,“痛失臂膀、心力交瘁之藩王?”
他缓步至南疆舆图前,指点镇南关:
“此局,三重杀机。”
“其一,名器压顶,堂皇夺权。以皇命为旗,以大义为刃。杨钊持此尚方剑,入主南疆,整军理政,名正言顺。王爷稍动,即抗旨之柄。其首步,必借整饬清洗军中王府旧部,安插亲信,如水银泻地。更借抚慰接触三位统领旧部遗孤…釜底抽薪,瓦解根基。” 目光扫过遗物,“三位统领遗泽,乃杨钊眼中钉,必先除之。”
项崮笙冷哼:“好个名正言顺,真当我镇南王府无人?”
玄稷继续:“其二,困龙于渊,静观其变。令王爷安心休养,实困于王府方寸。他要看,失此肱骨,剥其实权,王府猛虎,还剩几分爪牙?世子殿下…” 目光转向项易,深邃无比,“重伤初愈,根基重塑,那位力撼天律的青冥道尊,是真有其事,还是…虚张声势?他更在等,等王爷,等世子,悲愤行差踏错,给他…犁庭扫穴之由。” 犁庭扫穴四字,寒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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