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但凭前辈吩咐!”项忠、雷洪、阿苏、无影、鬼手,五人异口同声,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们的目光扫过李固、孙振、周猛的遗体,眼中是化不开的悲痛,更是决绝的继承。世子,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是三位兄弟用命换来的希望,纵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也绝不回头!
“好。”老鬼灯颔首,拂尘轻挥。青玉莲灯白焰微涨,柔和的光芒将众人和三具遗体笼罩。
将项易和石头小心地安置在中央相对平整的石面上。项忠、雷洪等人强撑着,将李固、孙振、周猛三位英烈的遗体,并排安放在项易身侧,让他们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态。阿苏默默地从行囊里找出仅存的、相对干净的布条,沾着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小心地擦拭着三位叔伯脸上凝固的血污和尘土。无影和鬼手则警惕地守在祭坛边缘,监视着外面幽暗的丛林。
老鬼灯走到中心,将青玉莲灯置于项易头顶上方三尺处。莲灯光芒洒下,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清光护罩,笼罩住项易、石头和三具遗体。
“时间紧迫,贫道即刻施法。”老鬼灯神色肃穆,盘膝坐下,拂尘横放膝前,双手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道印。他口中念念有词,音节古老而晦涩,如同来自远古的祷言。随着咒文的吟诵,青玉莲灯的白焰陡然明亮起来,灯芯处跳跃的火焰不再是温润的白色,而是渐渐染上了一层庄严的金色光晕。
同时,老鬼灯指尖逼出三滴晶莹剔透、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的本命精血,屈指一弹。一滴飞向李固眉心,一滴飞向孙振心口,一滴飞向周猛那被毒虫啃噬得最严重的残躯。
“英灵不灭,忠魂永驻,以尔等执念为引,护尔少主之魂。”老鬼灯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符文都似乎隐隐共鸣。
嗡,三滴精血没入遗体的瞬间,异变陡生。李固、孙振、周猛的遗体上,骤然升腾起三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光芒。那光芒并非阴森鬼气,而是充满了铁血、不屈、守护的炽热意志。李固的光芒赤红如熔岩,带着一往无前的刚猛;孙振的光芒暗金如磐石,带着坚韧不拔的守护;周猛的光芒则是惨烈的墨绿中透着决绝的猩红,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三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并未消散,而是在青玉莲灯金色光焰的引导下,如同三条奔腾的血河,猛地汇入项易胸前那枚沉寂的墨玉守心扣之中。
轰!
墨玉守心扣剧烈震动,表面黯淡的墨绿色泽瞬间变得深邃如渊,内里仿佛有星河在旋转,九重断裂的锁链虚影再次浮现,最外重断裂处,被这三股至刚至阳、至忠至烈的英魂血气猛烈冲击、填补。
“呃啊啊——!”昏迷中的项易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剧烈地弓起,眉心星痕处,那炽白与冰蓝的光芒疯狂交替闪烁、碰撞,仿佛两股灭世之力在他体内展开了最后的厮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暴起,仿佛随时会炸裂。
项易的意识,此刻正沉沦在一片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混沌风暴之中。
神圣的光焰焚烧着他的灵魂,冰冷的死寂冻结着他的意志。耳边是无尽的厮杀呐喊、临死的哀嚎、天律的审判、以及项烈头颅爆裂的闷响……混乱、痛苦、毁灭的洪流要将他彻底撕碎、吞噬。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三个无比清晰、无比熟悉、带着血与火气息的身影,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三座不可逾越的山岳,矗立在他意识的最前方!
“世子……”李固那魁梧如山的身影,胸膛的巨洞依旧狰狞,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比生前更炽热的火焰,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挺住,你的命,是兄弟们用血肉给你垒出来的路,给老子站起来。南疆的汉子,脊梁骨不能折在自家门口。”
“世子……”孙振的身影显得沉稳如山岳,筋骨寸断的伤口流淌着金色的光,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项易濒临崩溃的心防上:“看看你身后,看看我们,我们倒下,是为了让你能继续站着走下去。这条路注定染血,但血不能白流,拿起你的锏,不是为了复仇的疯狂,是为了守护你该守护的东西,记住玉带桥,记住落鹰峡,我们的血,不能只换来一个被力量吞噬的疯子。”
“哈哈哈,世子……”周猛的身影包裹在惨烈而狂放的墨绿与猩红光芒中,被啃噬的面容模糊,但那笑声却充满了桀骜与解脱:“杀得痛快,杀得好,那些杂碎就该碎尸万段,别他娘的学那些酸儒假惺惺。但记住,我们拼命,不是让你变成只知道杀戮的凶兽,活着,替我们好好看看,这狗日的世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黄泉路上,我们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可不是看你变成个只会嗷嗷叫的怪物。”
三股磅礴的、带着各自烙印的意志洪流,并非强行压制项易体内暴走的道殒天倾之力,而是如同最坚韧的锚链,狠狠地钉入他意识的最深处,牢牢锁住了那最后一丝代表项易本我的清明。那是对少主无条件的忠诚,是对袍泽牺牲的痛惜与继承,是南疆汉子宁折不弯的铁骨,更是对活着和守护最朴素也最强大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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