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径,这条湮没在荒草荆棘中的废弃古商道,此刻成了项易一行人南归的血色命脉。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东方天际那抹惨淡的鱼肚白,无力驱散笼罩在莽莽群山之上的铅灰色阴霾。
数十匹快马如同挣脱囚笼的困兽,在项易一马当先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狭窄、布满碎石和盘虬树根的古道亡命狂奔。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沉寂的山谷,卷起漫天烟尘,混合着骑士们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和战马喷吐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片肃杀的雾霭。
项易伏在乌云踏雪宽阔的背上,灰布旧袍被荆棘划破多处,沾染着泥泞和早已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镇岳锏横于鞍前,暗金的锏身在颠簸中微微低鸣,锏首龙口仿佛仍残留着玉带桥上血肉的腥气。他脸色苍白依旧,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冰寒,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却锐利如初,穿透前方翻滚的尘雾与层叠的山影,刺向未知的杀机。眉心那道星痕印记依旧黯淡,灼痛感隐隐传来,提醒着他神魂的消耗与危机。
“世子,后面有尾巴,吊得不算近,但咬得很死。”阿苏紧张的声音带着风啸,直接在项易脑中响起,“脚步轻,耐力好,是夜不收,至少三队。还有…几股很淡但很阴冷的气息,像是方外的狗鼻子,隔着十几里,但方向没错!”
“意料之中。”项易的声音在众人脑中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掌控全局的冷硬,“无影,清扫痕迹,留下礼物给追兵尝尝鲜。鬼手,你的瘟神撒得如何了?”
“回世子!”无影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血腥的愉悦,“痕迹已断于隘口,那里地势狭窄,属下留了几张千牛弩和绊索,够他们喝一壶的。狗鼻子,我已经在他们必经的浅滩水源下了点料,无色无味,十二个时辰后发作,能让他们好好睡几天。”
“楚王府的千金赌坊和汇通钱庄地库,”鬼手沙哑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接上,“昨夜子时,属下已拜访时。用的是腐筋蚀骨散和迷神引混合的香粉,随风飘散,无色无味。算算时辰…现在赌坊里那些红了眼的赌徒,还有钱庄那些点银子的伙计,应该正抱着自己的手脚骨头慢慢融化,或者在幻境里和自己最怕的鬼怪亲热呢。瘫痪…足够了。”
“干得好。”项忠的声音带着快意传来,“项灏那条疯狗,后院彻底烧起来了,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
“别大意!”项易的声音陡然转沉,“真正的硬骨头在前面,忠叔,离清风坳还有多远?”
“不到三十里。”项忠立刻回应,声音带着凝重,“那是野狐径最险要的咽喉,两侧山崖壁立千仞,中间谷道狭窄曲折,绵延数里,形如葫芦口。若有伏兵…”
“不是若有,是必有。”项易斩钉截铁,“皇帝不会让我们轻易过,龙骧卫的主力被假目标引开,但项灏的残党、还有魏王那条饿狼…绝不会放过这个在皇帝面前表功的机会。石头,洪哥,检查装备,弩箭上弦,准备…硬闯。”
“诺!”石头沉闷如雷的声音和雷洪的豹吼同时响起。队伍中立刻响起一片弓弦绞紧的“咯吱”声,刀剑出鞘的铿锵声,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
乌云踏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四蹄翻飞,速度再增!一行人如同离弦的利箭,朝着那如同巨兽张开大口的黑风坳,狂飙而去。
清风坳。
正如其名,两侧陡峭如刀削斧劈的黑色山崖高耸入云,遮蔽了大部分天光,使得谷底即使在白日也显得阴森晦暗。谷道曲折狭窄,最宽处不过数丈,遍布嶙峋怪石和枯死的古木,地形极其复杂。山风在崖壁间穿梭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地上的沙砾枯叶,更添几分肃杀。
坳口外,一处背风的巨石阴影下。魏王项烈如同一头披着锦绣的暴戾凶兽,端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虎皮大椅上。他身材极其魁梧,满脸虬髯,豹头环眼,一身玄色绣金蟠龙亲王常服也掩盖不住那贲张的肌肉和喷薄的凶悍之气。他一手抓着一个油亮的烤羊腿,大口撕咬着,油脂顺着嘴角流下,另一只手则不耐烦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废物,一群废物!”项烈将啃得精光的羊腿骨狠狠砸在地上,对着面前一个单膝跪地的副将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龙骧卫那些饭桶,连个重伤的娃娃都堵不住。还得本王亲自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堵耗子。项灏那厮的残兵败将呢,死绝了?”
副将战战兢兢,头盔下的额头布满冷汗:“回…回王爷。楚王府的人马由他的心腹幕僚毒秀才吴庸领着,半个时辰前已进入坳内埋伏,据险而守。另外…龙骧卫杨指挥使也派了一队铁鹞子重甲骑兵,由百户赵鹰带领,已到坳口外三里处待命,听候王爷调遣。”
“哼!杨振那老狐狸,倒是会做人!派点兵来给本王当刀使。”项烈冷哼一声,眼中凶光更盛,“吴庸?那个只会耍点小聪明的酸丁,指望他那点残兵能成什么事?传令。让赵鹰的铁鹞子给本王压到坳口。等项易那小崽子被吴庸的人耗得差不多了,再给本王碾进去。记住,本王要活的,父皇要他的秘密,本王…也要亲手捏碎他全身的骨头。给项灏那条疯狗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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