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王项灏派人收集主角的同时,南疆这边,镇南王帅帐内,浓烈的药味、散不去的血腥气、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近乎实质化的压抑焦躁,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巨大的沙盘上,代表蛮族的黑色小旗如同滴落的浓墨,在边境线上不断聚集、蔓延,蠢蠢欲动,散发着嗜血的恶意。帅案上,那两份盖着猩红刺眼朱印的文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帐内每一个人的神经和眼球。
项崮笙端坐于主位,脸色是失血过多的灰白,胸前厚厚的绷带隐隐透出暗红的血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然而,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南疆边境那些历经风霜雷电、宁折不弯的铁脊山!
他的目光,沉重而缓慢地扫过帐中诸将——副帅赵元培死后的空缺尚未弥合,接替他指挥的是心腹爱将、素有磐石之称的李固,雷奔,石龙,赵文睿等人,以及几位跟随他半生戎马、脸上刻满风霜的老将,和几位眼神锐利却难掩焦虑的新锐校尉。首席谋士玄稷,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面容清癯如古松,眼神却深邃如蕴藏了千年寒星的古井,波澜不惊地侍立在他身侧。
“王爷!” 李固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沙盘硬木边缘,虎目含泪,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皇帝…这是要绝我南疆十万儿郎的生路,断粮断饷,釜底抽薪。还要调走周猛、末将和孙振,蛮族的狼崽子不是瞎子。黑狼、血牙两部主力已经在鹰愁涧磨刀了。粮仓里的那点陈粮,就是当沙子掺着吃,也撑不过一月。箭矢,兵甲,尤其是破甲重弩的弩矢,也不够几场消耗的。这仗…这仗还怎么打,拿兄弟们的骨头去填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呼吸。
项崮笙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道蜿蜒如伤疤的边境线,手指无意识地、带着某种沉重韵律地敲击着坚硬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为这绝境敲着丧钟。他没有去看那份刺眼的调令,而是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拿起那份断供的旨意。纸张冰冷,字迹却像毒蛇般噬咬人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在铁锅里滚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绝望的力量:
“皇帝要查账,好,天经地义。我项崮笙这一生,行得正,立得直。南疆的每一粒粮,每一支箭,都喂给了边境的烽火,都化作了儿郎们保家卫国的血勇,都砸在了蛮族杂种的脑壳上,问心,无愧。”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伤病而略显浑浊的虎目,骤然爆射出如同实质的刀锋般的光芒,狠狠扫过众人。
“账,让他们查,查个底朝天,但南疆的防线,不能塌。身后的百万父老乡亲,不能变成蛮族铁蹄下的羔羊,这是底线,是用我们的命换来的底线。”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玄稷,带着信任,更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沉重:“玄稷先生,此局…何解?” 短短几字,重若千钧。
玄稷微微躬身,动作从容如古松拂雪,声音平和如古井微澜,却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王爷,此局,困龙于渊,外有虎狼环伺。皇帝之刀,名曰肃贪,实为削藩,意在断我筋骨,抽我脊梁,使我南疆雄狮失其爪牙,沦为待宰之犬。蛮族之獠,窥伺良久,闻腥而动,欲趁我病弱,掠我疆土,屠我子民。此乃…十面埋伏,死局。”
帐内诸将的心沉入谷底,连呼吸都停滞了。
玄稷话锋一转,眼中那深邃的古井骤然泛起洞悉天机的睿智星芒:“然,天无绝人之路,死局之中,亦藏一线天光。皇帝之刀虽利,斩得断粮草兵甲,却斩不断南疆儿郎胸中那口保家卫国的铁血之气。蛮族之獠虽凶,却不知困兽犹斗,死地反噬之力,足以崩碎獠牙。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王爷,当效饿狼,以战养战,以敌之血肉,续我之生机。以雷霆手段,行霹雳之事,杀出尸山血海,震慑内外宵小,唯此…方能在绝壁之上,凿出一条生路。”
“好!!” 项崮笙猛地一拍扶手,巨大的力量牵动胸前伤口,绷带瞬间洇开更大一片暗红,他眉头狠狠一蹙,额角青筋暴起,却硬生生将痛哼咽了回去,毫不在意,眼中那几乎被伤病磨灭的光,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慑人心魄!
“传令!” 项崮笙撑着扶手,缓缓站起。高大的身躯带着伤病的虚弱,微微摇晃了一下,但那股统帅千军万马、气吞万里如虎的铁血意志,却如同实质般轰然炸开,瞬间充斥了整个帅帐!空气都为之一震!
“其一,全军即刻转入饿狼之态,口粮减半,非临阵搏杀,不得动用存粮。所有战马,优先供给夜不收与陷阵、破锋二营。告诉儿郎们,勒紧裤腰带,勒出血来,省下的每一口粮,不是喂饱肚子,是喂饱射穿蛮狗心脏的箭,是喂饱砍下蛮狗头颅的刀。”
“其二,雷奔,你得夜不收全部撒出去,像篦子篦头,给老子把蛮族各部,特别是黑狼、血牙的粮道、辎重营、还有那些摇尾乞怜的狗腿子部落,盯死,他们的牛羊、粮草、箭矢、皮甲…就是咱们的军饷,地图标记。情报要准,要快,错一丝,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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