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明白。”透着项易那嘶哑的声音里,却带着历经淬火后的钢铁决绝,“潭水再浑,我也要蹚到底。鬼蜮魍魉再多,我也要用这锏…砸出一条血路!”
左手五指猛然收拢,死死攥紧冰冷粗粝的乌金锏柄,锏身乌沉,映不出面容,却仿佛吸尽了营房内所有的光,六十四斤八两的沉雄重量压在手心,刺激着因失血而麻木的神经,强行驱散着昏沉。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背盾伤与右腕骨裂处钻心的剧痛,如同钝刀在骨缝里反复刮磨。
“吼!”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石头紧咬的牙关里迸出,他看着那柄象征着项家传承与血债的乌金锏,眼中燃烧着与项易同源的火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世子,算我一个,这笔账,得用血洗,林豹那杂碎,还有他背后的主子,一个都别想跑。”
陈魁虎目扫过,沉凝如山岳,玄铁重甲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路,自己趟。血,自己讨。记住,活下来,才有以后,死在这里,就什么都没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重甲铿锵,步伐踏在夯土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战鼓擂在心头。沉重的营房门被拉开,外面血鹰卫驻地浑浊压抑的夜色和浓烈的恶意如同潮水般涌入,又随着门扉沉重的闭合声被隔绝在外。营房内瞬间只剩下浓烈的金疮药、接骨膏的辛辣气息,以及劣质灯油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更显死寂。
项易靠在简陋冰冷的木床上,后背的盾伤接触到粗糙的木板,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闭着眼,强忍剧痛,心神沉入墨玉守心扣传来的微弱灼热。
那灼热如同警铃,清晰地感知到营房外盘旋不散的恶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粘稠、阴冷、充满窥伺。林豹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日的校场,定是更凶险的杀局。
“石头。”项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枯木,每一个字都带着忍耐痛楚的沉重,“你在粮秣营,刘老抠。你的仓鼠洞,挖深点。赵元培的爪子伸多长,林豹的脖子拴多紧…我都要知道。一粒陈粮的去向,一袋新谷的损耗,刘老抠经手的每一笔漂没,都要有账,赵副帅的香火情,我要知道他‘孝敬’的‘门路’和‘份量’!”
石头右手用力捶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声,眼中精光内敛,透着一股夜不收特有的沉静与狠辣:“世子放心,耗子打洞的本事,属下的看家本领,刘老抠那点家底,丁是丁卯是卯,一粒陈粮也甭想蒙混过关。他的库房就是属下的洞府,他那几个仓头,就是属下的耗子崽,赵副帅的香火情,属下会给他孝敬得明明白白。但凡有黑叶子往来,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您叼出来!” 他的话语充满了夜不收专用的黑话,精准而狠戾。
“好。”项易目光转向营房角落最浓的阴影,那里似乎空无一物,只有墙壁的斑驳。“阿苏。”
只见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一个瘦小得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剥离出来。
脸上涂着暗色泥灰与草汁混合的伪装,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如同深潭古井般的眼睛,冰冷地倒映着跳动的灯火。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躬身,右手五指并拢如刀,在颈侧极其轻微、却又带着致命韵律地一划……
一个无声的承诺:鹰巢之内,耳目所及,皆在掌控。生人勿近,近者…断喉。他是暗夜中的毒蛇,是项易延伸在阴影中的獠牙。
项易颔首。这便是他仅存的班底,王府夜不收淬炼出的獠牙与暗影。他闭目,强忍剧痛,试图调动一丝微薄的内息流转,却发现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空空荡荡,唯有墨玉守心扣传来的灼热感愈发清晰,警示着外界恶意的凝聚。
“笃…笃笃…笃…” 极有规律的、带着某种军中暗哨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突兀地打破了营房内的死寂。那节奏带着一丝轻佻和挑衅。
石头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右手无声地滑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淬毒的短匕“黑寡妇”。阿苏的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瞬间淡化,再次完美地融入墙角的阴影,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项易嘶声问,声音带着失血后的虚弱,但左手五指却下意识地收紧乌金锏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门外传来一个油滑中带着谄媚,却又刻意压低、难掩幸灾乐祸的声音:“世子爷安好?小的王三儿,奉林统领的好意,给您送点活血化瘀的土方子。统领说了,鹰巢的弟兄们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这点‘心意’务必收下,明日点卯,滚刀阵的新花样,还盼世子爷赏脸指点一二。”
话语里的“活血化瘀”、“土方子”、“新花样”、“赏脸”字眼,如同淬毒的蜜糖,透着一股子浸透骨髓的阴毒和迫不及待想看项易惨死的兴奋。
项易眼中寒光暴涨。如同冰原上骤然点燃的野火,林豹的好意?是赤裸裸的催命符,是战书。这所谓的土方子,只怕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明日校场,所谓的新花样,定是比今日滚刀阵更狠绝、更致命的杀局。林豹这是要将他彻底抹杀在血鹰卫这潭烂泥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滴血惊神阙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