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陷入死寂,唯有陶先生翻动笔记本的沙沙声,和小林同学局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美良子坐回原位,腕间金镯轻碰茶盏,发出清脆声响:“日本人比谁都清楚,中国的复兴不可阻挡。但这份清醒,反而让我们更加警惕——毕竟,最了解巨象弱点的,往往是曾咬过它的蝼蚁。”
美良子的目光如淬了冰的银针,直直刺进我的眼底。我迎上她探究的视线,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微苦的茶,突然意识到这场茶局早已偏离品茗的初衷,成了两个民族隐秘心结的对撞场。“良子小姐方才的论断,倒让我想起几位国内结识的学者。”我指尖摩挲着茶盏粗糙的外壁,“他们对中日历史的剖析,与你竟有几分殊途同归的意味。”
张公子突然嗤笑一声,潮牌卫衣上的金属链条哗啦作响,却被美良子抬手制止。她歪头凝视着我,栗色卷发垂落肩头,真丝衬衫领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看来我们都在寻找答案——那些漂洋过海的中国留学生,究竟是为了逃离,还是为了看清?”她的目光扫过角落低头记录的小林同学,“就像这位张先生,即便言辞激烈,眼底的炽热倒比某些道貌岸然的‘文化人’更真实。”
我望着茶盏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忽然想起东京街头那些行色匆匆的中国面孔:“留学生群体就像面镜子,照见的不只是两国差异,更是中国人骨子里的矛盾与挣扎。有人沉溺于银座的霓虹,有人却扎根旧书店翻遍明治维新史料。”我顿了顿,抬眼迎上美良子饶有兴致的目光,“就像张先生,他骂日本骂得狠,可若真有外敌侵犯,第一个抄起家伙的恐怕未必是他。”
茶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陈叙白转动茶盏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美良子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冷冽的金属质感:“你提到血性——这倒让我想起祖父书房里的老照片。南京城破那日,日本随军记者拍下的中国人面孔,有跪地求饶的,也有怒目而视的。”她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桌沿,“100多年前汉奸成群,真是民族基因出了问题?还是儒家‘中庸’养出了软骨病?”
她忽然挺直脊背,真丝衬衫下的蕾丝吊带若隐若现:“我祖父说,中国的真正觉醒不在枪炮轰鸣时,而在文化脱胎换骨的瞬间。从‘师夷长技’到‘全盘西化’,再到如今重拾文化自信,你们走得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找到根治沉疴的药方。”她故意拖长尾音,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轻点桌面,“就像‘文化革命’——这个在日本明治时期掀起血雨腥风的词,如今在你们口中,却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
“反观日本,”她起身走到窗边,竹影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投下斑驳阴影,“西化百年,茶道剑道的规矩仍刻在骨子里,可武士道的魂却在泡沫经济破裂后彻底萎靡。我们保留了文化的形,却丢了精神的根,这才是真正的悲剧。”她忽然转身,杏眼闪过锐利的光,“至于日本怕不怕中国?答案早在靖国神社的香火里——小人偏爱招惹君子,因为他们知道,君子永远不会用下作的手段反击。”
张公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溅起细碎水花,金属链条在卫衣上哗啦作响:“没错!中国是讲君子之道,但现在越来越多人明白,对付某些小人恶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抓起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晃出锋利的光,“良子小姐这番话,倒让我想起在秋叶原被冷眼的憋屈劲儿——不过从今天起,该硬气就得硬气!”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
他抹了把嘴角,利落地起身,潮牌卫衣带起一阵风:“谢了,这番茶没白喝!”染着亚麻色的头发随着动作轻晃,银色耳钉折射出冷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良子小姐!”话音未落,人已大步跨过竹帘,运动鞋底蹭着榻榻米的声响渐渐远去。
美良子望着他的背影轻笑,指尖绕着栗色卷发转向陈叙白:“方才聊得投机,倒差点忘了正事。陈先生,之前在中国订的那批茶叶,何时能到?”
陈叙白推了推金丝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茶案:“三日后准时抵港。陈某做生意,向来重信守诺。”他转动着腕间老茶梗手串,镜片后的目光沉稳如深潭,“良子小姐大可放心。”
“有您这话我便安心了。”美良子优雅颔首,真丝衬衫在穿堂风中轻扬,“叨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她忽然将目光转向我,杏眼含着笑意,“曹先生,要同路吗?”
我连忙起身,向众人拱手:“今日有幸结识各位,受益匪浅。”陈叙白笑着起身相送,藏青色唐装袖口扫过茶案:“小曹,往后常来。在异国他乡,咱们中国人更得抱团。”他的笑声混着茶香,在竹影摇曳的茶室里回荡。
踏出“云栖”茶馆,代官山的暮色已漫上青石板路。美良子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黑色蕾丝吊带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蛇形金镯随着步伐轻晃。我望着她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心底的防备不知何时已悄然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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