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终退进了一个房间。如果那还能被称为房间的话。
它更像是一个被巨力撕开、又被随意丢弃的破败角落。大半边天花板塌陷下来,露出后面扭曲锈蚀的钢筋和不断滴落黑色粘液的管道。
墙壁大面积剥落,地上散落着无法辨认原本面貌的家具碎片和厚厚的灰尘。只有相对完整的角落,能提供一点可怜的心理上的遮蔽。
林夜靠坐在一面还算完整的墙边,从随身包里拿出简易的医疗用品,动作熟练地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清创、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断渗血的伤口长在别人身上。微弱的应急灯被他放在地上,冷白的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的眼神。
我瘫坐在他对面几步远的地方,背靠着一个冰冷的、似乎原来是金属文件柜的残骸。精疲力尽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右脚踝的灼痛和右臂的麻木倒是被极度的疲惫暂时掩盖了,但那种异物感和冰冷感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们之间,只有林夜处理伤口时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我们粗重未平的喘息。
终于,我忍不住了。恐惧、疑惑、还有劫后余生的愤怒在我胸腔里翻腾,几乎要炸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发颤,打破了死寂,“那怪物!还有这鬼地方!根本不该存在!你刚才说的‘桥梁空间’、‘污染’…到底是什么?!你又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出去,我紧紧盯着他,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任何一个能帮我理解这疯狂现实的答案。
林夜缠好最后一段绷带,打了个利落的结,这才抬眼看向我。他的眼神依旧冷静,甚至带着点审视。
“你撞进了一个‘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不是幻觉,是现实和梦夹缝里的东西,我们叫它‘桥梁空间’。”
桥?现实和梦的夹缝?这解释比不解释更让我混乱。
“这不可能!哪有这种……”
“幻觉?”林夜冷笑一声,突然探身,一把抓住我那只被灰雾侵蚀过的右手,不由分说地将其按在旁边冰冷的金属柜面上!“那你现在能摸到这铁的温度吗?”
我猛地一颤。
掌心传来的触感…一片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金属柜体那原本该有的、至少比体温低的凉意,此刻在我的右手感知里,竟然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模糊的“温热”错觉!
我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夜松开手,眼神里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记住这种感觉。桥里的东西,能带出来,也能要你的命。你运气不好,但也算命大。”
他重新靠回墙壁,目光扫过这个破败的房间,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其他危险。“我是来处理这种‘不正常的麻烦’的。至于别的,知道太多没好处。”
又是这句!我气得想捶地,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就在这时,林夜的目光突然凝固了。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盯向房间唯一的那扇破门——更准确地说,是门底那道狭窄的缝隙。
极其稀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雾气,正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无声无息地从门缝底下渗进来,贴着地面,缓缓地向屋内弥漫。
和之前在404门口见到的一模一样!
林夜脸色骤变,立刻压低声音:“远离那雾!到这边来!”
我连滚带爬地挪到他那边,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林夜死死盯着那缓缓渗入的灰雾,手已经按在了短刃上,如临大敌。
而我的右手,在那灰雾出现的瞬间,那股冰冷麻木的感觉骤然加剧!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入,连带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被窥视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冰冷的联系,从遥远的某个地方…“看”着我。
这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林夜仔细查看了周围,尤其是墙壁和天花板的裂缝,眉头紧锁。“这雾…不对劲。这里不能待了,必须立刻走。”
他站起身,动作因为受伤而稍微滞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似乎凭借某种经验或是我无法理解的线索——也许是空气中残留的某种能量波动,也许是墙壁上某些特殊的腐蚀痕迹——做出了判断,指向房间另一侧一个被废弃物半掩的、黑黢黢的通道口。
“走这边。跟紧,别掉队。”
我别无选择,只能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全身的酸痛和右手的诡异感觉,踉跄地跟上他。
就在我们即将离开这个临时落脚点,踏入那条未知通道的瞬间——
滴…滴滴…
极其微弱、扭曲失真、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电子音,隐约飘进我的耳朵。
那声音…有点像…我手机没电前的提示音?但又扭曲诡异得不似人间。
我猛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去摸口袋。
林夜也听到了,他霍然回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我,又扫向我口袋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惊讶、疑惑,还有一丝更深沉的审视。
那声音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被死寂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走!”林夜不再犹豫,低喝一声,率先钻入了那条黑暗的通道。
我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弥漫开灰雾的破败房间和地上那点微光,咬咬牙,跟上了他的脚步,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远处,那诡异的电子音似乎又极其微弱地响了一下,扭曲得如同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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