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土路坑坑洼洼，车子颠得像匹脱缰的野马。
麻袋里的零件叮当作响，好几次差点砸到木齐章的脑袋。她死死抓住车斗边缘，指节都泛了白。
丫头！刘师傅回头喊，前面有检查站，蹲低点！
木齐章赶紧缩成一团。
车子慢下来，她听见外面有人喊：拉的什么？
农机零件！刘师傅的声音很镇定，县里开的条子。
一阵翻动的声响后，车子又突突突地开动了。
木齐章刚松口气，就听见一声，车斗的木板裂了条缝，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车子一声停在路边。
刘师傅跳下车，骂骂咧咧地掀开引擎盖。
妈的，油管又漏了！
黑乎乎的机油滴在雪地上，像一滩滩墨迹。
刘师傅蹲在车头捣鼓，嘴里叼着的烟都快烧到过滤嘴了。
木齐章搓着手跳下车：要帮忙吗？
你会修？刘师傅斜眼瞥她。
不会，木齐章老实承认，但我二哥教过怎么看油表。
刘师傅嗤笑一声，却扔给她块抹布：擦擦零件，别闲着。
擦到第三个齿轮时，一辆吉普车缓缓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露出张圆润的脸：老刘？车坏了？
王老板！刘师傅立刻堆起笑脸，小毛病，马上就好！
那个叫王老板的男人下了车，呢子大衣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他的目光扫过木齐章，停在车斗的麻袋上：这批零件......是送去省农机厂的？
刘师傅的笑容僵了一下：啊，是......
王老板压低声音：老刘，咱们是老交情了。那批轴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车斗。
木齐章低下头，假装专心擦零件，耳朵却竖得老高。
刘师傅和王老板走到远处嘀咕。
木齐章趁机摸了摸最近的麻袋，不对劲，农机零件不该这么轻。
她悄悄解开一个绳结，扒开条缝。里面根本不是零件，而是一包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
撕开一角，褐色的粉末漏了出来，是茶叶！
木齐章的心猛地一跳。
这年头，私下贩卖茶叶可是重罪。
丫头！刘师傅的吼声吓得她一哆嗦，上车！走了！
她赶紧系好麻袋，心跳如雷。
刘师傅的脸色很难看，王老板的吉普车已经开远了。
车子重新上路后，刘师傅一直从后视镜里盯着她。
木齐章假装看风景，手心里全是汗。
二丫是吧？刘师傅开口，你哥说你去省城比赛？
嗯，会计比赛。
聪明丫头啊......
刘师傅的语调很奇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的目光像钩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木齐章的后背渗出冷汗，却强装镇定：刘师傅，我就搭个车。
天黑前，车子终于进了省城。
刘师傅把车停在一个偏僻的仓库前，跳下来点了支烟。
丫头，他的声音和善了许多，这一路......多谢了。
木齐章愣住了。
刘师傅吐了个烟圈：你本来可以举报我的。
我......
你哥对我有恩。
刘师傅从兜里掏出个信封，这是去招待所的路费，还有张省农机厂的介绍信，万一有人查，就说你是来学习的。
信封里还有张自行车票。
木齐章刚要推辞，刘师傅已经转身走向仓库：快走吧，天黑前到招待所。
省城招待所的前台，服务员仔细检查了介绍信：木齐章？会计比赛的？
对，明天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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