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岛前所未有的热闹,却透着一股让小八坐立不安的诡异。
自从那千余人族游客离去,鳌四海的眼皮就跳个不停。果然,没过多久,天渊各地有头有脸的大妖、妖王们,或通过传送阵光芒闪现从清林岛乘船,或脚踏妖云撕裂长空,或驾驭奇诡法器破浪而来,纷纷在这座新兴的岛屿上集结。那一道道毫不收敛的强横气息,吓得以老鳌为首的一众龟族瑟瑟发抖,缩在洞里不敢露头。
小八更是一大早就躲到了邻近的宝藏岛上。精灵岛本该清净,却成了“围堵”他的前线。父亲马保国当年在绿盟并肩作战的老兄弟们,一个个登上精灵岛,拍着他的肩膀,声如洪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什么“年少有为”、“麒麟祥瑞”、“天渊未来的希望”……那些过于热情的眼神,灼热得让他浑身发毛。
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丫丫姑姑。她捏着他的脸,一口一个“哎呦,我们小八真是长大了!都要娶媳妇儿了!”,那欣慰又戏谑的语气,让他耳根通红,心里怪怪的,说不清是羞臊还是别的什么。
他独自走到岛屿深处,看着周围地面上那些被挖掘后留下的、深浅不一的坑洼,神情有些恍惚。指尖抚过一处新鲜的泥土痕迹,思绪飘回了那个阳光好得不像话的下午。
海风温柔,带着咸味和她的发香。他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像只快乐的蝴蝶,在岩石与灌木间轻盈跳跃。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脚下土地里蕴藏的宝石能量,忍不住一次次提醒:
“小柔,这里,往下挖一点,有块不错的火晶。”
“那边那块礁石下面,藏着颗海蓝宝呢!”
他恨不得把整座岛的宝藏都捧到她面前。
可她总是回过头,阳光下,笑容比任何宝石都璀璨。她摇摇头,声音清脆:
“不用挖啦小八,让它们留在这里就好。”
她弯腰,只是捡起一颗被海浪冲刷得圆润光滑的普通白色石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小心地放进口袋里,
“我就留几颗做个纪念。不然以后再来,光秃秃的,多没意思呀。”
那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整个碧海蓝天,还有……一个小小的、傻乎乎的他。
小八看着眼前这片被她“手下留情”的宝藏岛,坑洼依旧,却因为那份克制的温柔,而显得格外珍贵。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是啊……留几颗,做个纪念……”
那些被刻意留下的宝石,如今成了他心中最闪亮的印记,远比任何唾手可得的财富,都更让他心动。
小八的童年,是在龙城的巍峨城墙内,跟着爷爷墨渊辰长大的。父母马保国和马兰花忙于各自的事务,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他来龙城的时候,大哥囚实、二姐囚珍和阿银他们早已成年,去了军营历练;留下的阿蛮性格沉稳,却不爱说话;小小也是女孩,自有她的玩伴和世界。
于是,很小的时候,小八就学会了独自一人。他会在空旷的广场上追逐自己的影子,会在藏书阁的角落里翻阅看不懂的古籍,会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的云,一坐就是半天。虽然七个哥哥姐姐都对他极好,会教他修炼,会给他带新奇的小玩意,会在他受欺负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但那更多是一种长辈对幼弟的关怀。表面上,他乐观开朗,是龙城人见人爱的开心果,可内心深处,总有一块地方,是无人能够触及的孤独。
直到那一天,在精灵岛蔚蓝的海岸边,他看到一个女孩子,借着白海豚从海中跃起的冲势,如同一尾灵活的人鱼,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晶莹的水花。阳光洒在她湿漉漉的发梢和笑脸上,那瞬间迸发出的、宛若精灵般的灵动,在他眼中骤然定格,也狠狠撞进了他孤独了太久的心房。
他看得失了神,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涩和慌张。他莫名其妙地对着那头一头雾水的白海豚,板着脸,用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严肃语气,说了一些“不许和人类产生感情”、“要保持距离”之类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缘由的警告。
再后来,他听到那个姑娘在海边,一遍遍清脆地喊着“海豚大叔!快来呀!”,而不是他潜意识里期待的什么“哥哥”时,才后知后觉地后悔不已,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注意到,那个叫秦柔的姑娘,似乎也总是独来独往。于是,小八开始笨拙地制造一次次“偶遇”。
在她探索森林时,他会“恰巧”从林间小径走出:“好巧,又碰到你了。”
在她躺在沙滩上看云时,他会“碰巧”在附近追逐浪花:“咦,你也在这里啊?”
在她对着夕阳发呆时,他会“刚好”路过,投下好奇的影子。
有一次,她试图跳过一条溪涧,却不小心滑倒,跌进了清凉的溪水里,弄得浑身湿透,有些狼狈。小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恰巧”路过,强作镇定地把她拉了上来,还笨拙地架起篝火,帮她烤干了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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