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一马当先,玄色斗篷裹紧身形,唇色发青,呼吸却沉稳如钟摆。
营地守卫松懈得反常。
火堆将熄未熄,巡哨士兵缩在帐角打盹。
燕北辰眼神一凛,低声道:“有诈。”
谢云书却抬手止住他,目光落在中军大帐前那面褪色战旗上——旗角绣着一个模糊的“谢”字,边缘已被虫蛀成破絮。
他瞳孔微缩,喉头滚过一丝苦涩。
那是他父亲亲授的北舆军魂令旗,十年前随烈火焚于宫变之夜。
如今竟在此地,被人当作羞辱的摆设。
“不是诈。”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他们……早已忘了这面旗曾为何而立。”
罗十七默默解下背上的小鼓,羊皮绷面已裂出细纹,是他从尸堆里扒回来的遗物。
他指尖微颤,却不容犹豫,鼓槌轻点三下,接着是一串急促而顿挫的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正是当年北舆军中传唱最广的“归心令”。
战时鼓舞士气,败时凝聚残部,和平时期,则是孩童嬉戏也爱哼的小调。
鼓声未落,中军帐内骤然传出一声闷响。
副统领赵承武猛地掀帘而出,铠甲未卸,手中长刀直指来人。
他满脸横肉因惊骇扭曲,嘴唇哆嗦:“谁?!……这鼓声……不可能!你们都该死在火场里!”
谢云书缓步上前,火光照亮他的脸——苍白瘦削,眉骨高耸,一双眼却如寒潭映星。
“赵叔,”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你记得我娘吗?她临终前还在为你求情,说你只是被人蛊惑,不该株连九族。”
赵承武浑身剧震,刀尖晃动,眼中血丝密布:“少主?!你……你还活着?!”
“我活了十年,在泥里,在暗处,在你们以为忠君报国的时候,替你们背着叛贼的骂名活着。”谢云书一步步逼近,“你说我不该活?那你问问自己——这十年,你吃的每一口粮,穿的每一件衣,是不是都沾着北舆百姓的血?”
罗十七鼓声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点试探,而是整段“归心令”完整奏响,悲怆苍凉,直贯云霄。
赵承武的手开始发抖。
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夜,自己跪在殿外听着宫墙内的哭喊,明明知道那是谢家满门被屠,却因惧怕权臣报复,低头接过伪诏,亲手签下“谋逆伏诛”的奏本……
“哐当!”
长刀坠地,砸起一片雪雾。
就在这一刻,燕北辰如鹰扑兔,疾冲而上,掌风扫过腰间,兵符应声而落,被他牢牢攥入手心。
百余名守营士兵闻声集结,却无一人敢动。
当看清鼓手是当年军中第一乐卒罗十七,再看那熟悉的令曲仍在风中回荡,许多人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们错了……我们都被骗了啊……”
谢云书立于篝火之侧,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横贯整个营地。
他举起那枚冰凉的青铜兵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凿进每一个人的心底:
“你们被蒙了十年。
可北舆的天——
今晚亮了。”
次日清晨,扬州城东粮市。
苏晚晴接到密报时,正蹲在竹席边检查新一批灰育麦的晾晒情况。
楚云飞递上信筒,她只扫了一眼,便轻轻合上,放入袖中。
“兵符已归,沈党溃散。”
她没笑,也没松一口气。
反而转身下令:“把缴获的所有伪钞,全部运到广场中央,堆成塔形。”
众人不解,她只道:“烧。”
正午烈日当空,火把落下,伪钞塔轰然燃起。
浓烟滚滚升腾,映红半座扬州城。
她站在火焰前,裙裾猎猎,声音清越如刃:
“谎言烧干净了,新米也晒好了——现在,轮到我们来说说,什么叫真正的‘清明’。”
而在长江上游一处悬崖小屋内,沈墨言望着远方升起的黑烟,手中紧握那块泛着幽光的玉牒——“永昌遗诏·正本”,指尖颤抖不止。
良久,他蘸墨提笔,在素笺上缓缓写下一行字:
“吾罪在心,唯死不足以赎。”
窗外,一只信鸦振翅飞出,朝着杏花村方向疾掠而去。
苏晚晴收到这封密报时,已是三日后黄昏。
她展开纸条,读完,久久不语。
然后,她忽然唤来楚云飞与燕北辰。
“召集所有人。”她的声音冷得像霜降前的夜,“我要重新盘点所有账册、密线、暗桩——还有,查一查,这份‘遗诏’,究竟是谁,什么时候,送到了沈墨言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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