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番话说得苗肇庆枯黄了眼眶里滚出两颗泪珠,他张开嘴喝了一口女人喂下的鸡汤,可是随即皱起了眉头,没有滋味的鸡汤显然不如开水好喝。
女人看到自家男人的样子,劝慰道:苦口良药,方子里特意交代不放盐,放了盐就不是药了,我刚才尝了尝,幸亏有甘草,甜丝丝的,来,再喝,把这碗喝了。
勉强喝了三口,男人就脸一转不喝了,任她怎么劝都不喝,她舀了一口尝尝,是不好喝,一点盐味没有能好喝么,可是再不好喝,也比一些人家的糊涂好喝,毕竟实打实的鸡汤。
男人闭上眼,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她看了一会,眼角不由地湿了,他的样子让她难过,可是唯恐被他发现她的哀伤,她拭去眼角的泪,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端着碗出去了。
杨二嫂也吃不准放盐好还是不放盐好,对于苗褚氏的疑虑她不敢自作主张,迟疑了一下说,方子就是方子,不让放盐就不能放,就是再难喝又能有多难喝,要知道那可是鸡汤啊,多少人想喝喝不到。
苗褚氏叹了一口气,说,谁不说呢,有人煎饼都吃不周溜,更别说鸡汤了。
杨二嫂咂咂嘴说,再好的药他不喝也没用,叫我说把头灌你也得给他灌肚里去,要不然怎么治病,不想喝是对的,还不是有病么,没病的话就怕一锅鸡汤也不够他喝的吧,唉,说句实话,也就是你家这样的家势,搁别人家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不知道吧,你这鸡汤一熬,半个村子都闻到了,真是香死人了。
苗褚氏笑了一下,哪有那么虚和,不就是一锅鸡汤么。
杨二嫂说你还别不信,你问问四周邻居是不是,真的香半个村子。说完,杨二嫂咂咂嘴,说,这么好的鸡汤不喝,真是可惜了,不行,你就把头灌,治病么,哪能由着他的心思来。
苗褚氏想了想,没用,不想喝水,灌也没用。
杨二嫂叹口气,那可愁人了。
从杨二嫂那里没有得到理想的法子,苗褚氏只好安慰自己,这顿能喝三口下顿就能喝四口,只要他喝,就要希望,怕就怕不喝。这样一想,她的心就舒畅多了,回到家里,她拿了针线活守在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给男人听,在她心里,只要男人在,哪怕不干活,至少这个家还是完整的。
村里也有一些死了男人的人家,男人在世的时候看不出来男人的重要性,可一旦没了男人,那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那种男人当家作主的人家,日子的凄惨根本没法想象。
苗褚氏倒不担心自家的日子,守着这么多地,还有敏河生意的分红,无论男人在不在,日子都不会差,可是,苗褚氏却不愿意自己当个寡妇,她知道,那样的日子跟男人在的日子完全两码事,不要小看男人,有男人的家庭跟没男人的家庭就是不一样,男人在还是个镇屋山,一旦男人不在了,谁知道会有多少人欺负,孤儿寡母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苗家村苗姓,苗肇庆一支似乎有些邪门,男人不过四十,似乎成了家族死亡定律。往上三代数,老老爷,老爷,乃至公公,没有一个活过四十的。三代人,不是殁在四十的门槛上,就是没见到四十就殁了。
据说,爷爷活得最大,四十岁零八个月,最终也没摸到四十一的门槛。活不过四十也没什么,兵荒马乱的世道,人如草芥,命如蝼蚁,活着已是爷爷奶奶的荫庇,已不敢多做他想,可一代代人殁在四十的门槛上,怎么说都是家门不幸的标志。浅了说祖荫淡薄,罩不住财富,护不了儿孙,往深了说德不配位,上苍报应,一定是干了伤天害理之事,缺了大德,否则上天怎会如此对待苗家。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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