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看清楚了!”赛豆豆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孙婆的嚎叫,如同冰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从今天起!杏花村,没有白吃的粮食!没有白来的活路!”
她指着卷轴,一字一顿,如同铁锤砸钉:
“想喝粥?想吃果子?想活命?”
“拿你们的力气来换!拿你们的本事来换!拿你们对这片土地的心来换!”
“此乃‘活命契’!上面写明了:开荒一亩地,换粗粮三升!加固藤墙一丈,换豆荚一筐!采摘藤果十斤,换浆果一捧!照料伤患一日,换甜瓜一个…所有活计,明码标价!所有口粮,按劳取酬!”
“干多少活,按手印画押!认多少字,按手印画押!敢偷懒?敢耍滑?敢像她——”
赛豆豆猛地一指,地上还在翻滚嚎叫的孙婆:
“像她一样,只想不劳而获,甚至心存恶念?那就滚出藤墙!去外面啃树皮,等死!”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惶恐、或贪婪、或若有所思的脸:“现在,愿意按规矩活命的,上来!按手印!领今天的‘开荒引’!凭引子,干完活,晚上领粮!”
“不愿意的,”赛豆豆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现在就给我滚!一粒米,一滴水,都别想沾!”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孙婆痛苦的呻吟在回荡。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白给的粥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纸冷冰冰的“卖身契”?
有人本能地抗拒,觉得被羞辱;
有人看着锅里翻腾的粥香,肚子咕咕作响,眼神挣扎;
也有人,比如那些在之前虫潮,和官军袭击中失去亲人的青壮,眼中则燃起了一股狠劲。
死寂被打破。
咚!
一声闷响!如同巨石砸地。
人群后面,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虬髯、胳膊比寻常人的大腿还粗的汉子,推开前面的人,大步走了出来。
他走到粮台前,看也没看地上打滚的孙婆,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眼皮一跳。
他是村里唯一的铁匠,赵铁锤!
他之前为了给守墙的青壮汉子,赶制简陋枪头,三天三夜没合眼,锤子都抡断了柄。
赵铁锤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赛豆豆,声音嘶哑,却如同重锤敲击,字字铿锵:
“豆丫头!我赵铁锤,大字不识一个!但力气有一把!良心还有半斤!”
“这世道,活命不易!你给条明路,是恩!”
“从今天起!”
他猛地俯身,额头狠狠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咚!”
“我赵铁锤这条命!就是你的刀!你的锤!你的盾!”
“你指哪,我打哪!你让开荒,我绝不挖坑!你让守墙,我死也钉在墙头上!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尸骨无存!”
“手印在哪?我按!”
一番话,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铁匠赵铁锤,是村里出了名的硬骨头,脾气倔,力气大,说一不二,从不服软的家伙。
此刻,竟第一个跪地磕头,赌咒发誓效忠!这种冲击力,比赛豆豆泼粥立威,更甚百倍!
“铁锤哥!”几个平日跟着他打铁的青壮汉子,眼眶一瞬间红了,热血上涌,也紧跟着冲了出来,噗通噗通,跪倒一片!
“豆丫头!算我一个!我按手印!”
“还有我!开荒引给我!我力气大!”
“我认字!我帮你记账!”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尤其是在这朝不保夕的绝境。
赵铁锤的效忠,像一根定海神针,也像一把燎原的火种。
犹豫的、观望的、甚至心底有些小九九的,都被这一股气势裹挟着、推动着,涌向了粮台。
“排队!排队!一个个来!”张莽拄着拐杖,声如洪钟地维持秩序,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亲自拿起一支粗糙的毛笔,蘸着一种暗红色的、带着奇异腥气的“印泥”(箫景轩提供),递给赛豆豆。
赛豆豆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拿起笔。
她看了一眼地上,依旧在痛苦呻吟、却无人理睬的孙婆,眼神冰冷如铁。
她提笔,在赵铁锤的名字旁(张莽代写),工整地写下“开荒:藤墙西侧乱石滩,一亩”。
然后将笔,递向赵铁锤粗糙的大手。
赵铁锤毫不犹豫,用沾着油污和铁锈的手指,在暗红色的印泥里,狠狠一按,然后重重地、清晰地摁在了自己名字旁边!
一个粗犷、带着力量感的鲜红手印,如同烙印,刻在了麻布契约上!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粗糙的麻布卷轴上,名字和手印迅速增多。
张莽负责记录活计,赛豆豆负责分发,写着具体任务和数量的“开荒引”——
一种用硬树皮削成的简易牌子。
场面虽然混乱,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被规则强行约束起来的秩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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