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演武场的刀枪上凝成细碎的光,雪儿正站在兵器架前,将一柄擦拭干净的长枪归位。枪杆与木架碰撞发出轻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十五岁的身影裹在军甲里,却在转身时,对着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军靴在青石板上蹭出慵懒的痕迹——那是卸下防备的模样,像极了九岁那年,她刚打完第一场小仗,扑在我怀里说“爸,我想吃糖”。
“爸,”她转身时,甲片碰撞的脆响里带着笑意,“龙凌陛下说,下个月要在朱雀城办和解宴,问咱们去不去。”
我望着她额角的薄汗,想起九岁那年她第一次随驾赴宴,攥着我的衣角紧张得手心冒汗,却在百官面前挺直腰板说“雪元帅护得住这天下”。“去,”我替她摘去发间的草屑,“顺便去看看你在朱雀城砖上刻的那朵小花,该长青苔了吧。”
雪儿“噗嗤”笑出声,伸手拍了拍我的护肩:“就知道你会答应。当年我刚当元帅,你也是这样,我说想去哪儿,你从来都不拦着。”
风卷着远处传来的鸟鸣漫过耳畔,带着草木的清香。九岁的她,踩着木屐接过帅印时,眼里的光比殿上的烛火还亮;如今十五岁的雪元帅,站在十座城池的军功簿前,眼里的光却添了份温润——那是护过山河、见过生离后,才有的柔软。
“爸,我开始问啦。”雪儿拉我在兵器架旁的石凳坐下,军靴碾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响,“第一个,战争结束后,我们能不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我们父女俩,好好过日子?”
能,早就选好了地方。在断云城的山脚下,有处带院子的小屋,我让人种了你爱吃的青竹,还挖了口井,像你妈当年在将军府后院弄的那口。等你卸了帅印,咱们就搬过去,你晨起练枪,我在院里浇菜;你午后看兵书,我去后山打些野味;到了晚上,就坐在月下,听你讲战场上的事——像普通父女那样,日子慢得能数清檐角的雨滴。
“能,”我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地方都给你收拾好了,就等雪元帅点头。”
“第二个,爸,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该怎么做才能报答你呀?”
活着,笑着,好好的。你九岁时举着染血的令牌说“爸我赢了”,那是最好的报答;你十五岁站在紫金城头说“天下太平了”,这也是最好的报答。等咱们住到断云城,你陪我喝两杯小酒,听我讲你妈当年的糗事,就够了。爸不要你报答什么,只要我的雪儿,能睡个安稳觉,不用再闻硝烟味。
“陪着爸,”我声音软了些,指尖拂过她手背上的旧伤,那是雷霆坞之战时留下的,“就是最好的报答。”
雪儿往我身边靠了靠,甲胄的凉意透过衣衫传来,却抵不过她身上的暖:“第三个,我知道你每次都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留给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想过?”
想过,想的全是你。黑风关替你挡箭时,想“可别伤着我闺女”;望江楼替你挡冷箭时,想“她还没看够太平日子呢”;就连平时替你试毒的饭菜,都想“得让她吃热乎的”。爸的命,早就跟你的绑在一起了,护着你,就是护着我自己——你平安,爸的日子才有滋味。
“想过,”我笑了笑,眼角有些发潮,“想的是,我得好好活着,才能护你更久。”
“第四个,要是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让我去救龙凌陛下,让我当元帅吗?”
会,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你九岁时从敌营把陛下背出来,说“这人得救”,眼里的光比星辰还亮;你接帅印时说“我能行”,语气比磐石还硬。爸知道,拦着你,你会后悔一辈子。就算再选一次,我还是会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把帅印扛起来——我的雪儿,天生就该做自己想做的事。
“会,”我望着远处的军旗,“看着你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爸高兴。”
“第五个,爸,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像你年轻的时候?”
像,又不像。你挥枪时的狠劲,像极了我年轻时;可你下令暂缓攻城、先救百姓时的软,比我强多了。你妈总说,心软的人才能护好天下,你比我懂这个理。每次看你站在点将台,既敢冲锋陷阵,又能体恤士兵,就觉得——这丫头,比我强百倍。
“像,”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挡住些风,“却比我当年,强多了。”
雪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磨得光滑的木牌,刻着“父女”二字——那是她九岁时学刻字,第一回刻成的模样,笔画歪歪扭扭,却被她用红线缠了又缠。“爸,这个给你,”她把木牌塞进我掌心,“等咱们去了断云城,就把它挂在门楣上,好不好?”
木牌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暖得像她九岁时的体温。我望着她眼里的光,那光里有乔晓眉的影子,也有这十年烽烟淬出的温柔,眼泪没忍住,掉在“父女”二字上。
“好,”我把她搂得更紧,“挂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咱们父女俩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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