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星资本顶层。
“哐当——”
顶级水晶杯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如同阿坤此刻的心情。
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混着晶莹的碎渣，像一滩无法收拾的血。
阿坤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眼中的世界，正随着电视屏幕里林悦那张决绝的脸，一并分崩离析。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预想中老板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
“老板”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但取而代之的并非暴怒，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静。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狼藉一眼，目光依然锁定在屏幕上那张刺眼的资金流向图。
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损失了多少钱，也不是天景生物这个“剧本”的失败。
而是——内鬼是谁？
这只手，是如何精准地、在最后一刻，将手术刀插进心脏的？
“查。”
一个字，从“老板”的齿缝间挤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让办公室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阿坤一个激灵，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崩溃的边缘清醒过来。他顾不上擦额头的冷汗，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拨打电话。
“喂！马上给我切断所有和天景生物的资金通道！立刻！”
“查内网！查所有人的通讯记录！尤其是那个叫王小川的！”
“公关部呢？死了吗？马上发声明，说我们远星资本也是受害者，被天景生物的虚假财报蒙蔽了！”
阿坤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败犬的歇斯底里。他试图用一连串亡羊补牢的指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无能。
“老板”缓缓转过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场由他亲手点燃，却被别人引爆的风暴，正在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
证监会大楼门口。
十几分钟前还意气风发、准备接受媒体祝贺的天景生物高管团队，此刻被数百名记者和摄像机围得水泄不通。
“请问天景生物的财报是否属实？”
“贵公司如何解释研发费用变成奢侈品消费的？”
“这是A股历史上最大的欺诈案吗？你们会坐牢吗？”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像是一把把利剑，刺穿了他们身上昂贵的西装和虚伪的面具。他们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辆闪着警灯的汽车呼啸而至，几名神情严肃的制服人员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天景生物的几位负责人，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香槟还未开启，手铐已经冰冷。
各大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厅内，一片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恐慌。
“天景生物概念股全线跌停！”
“为天景生物提供审计服务的‘金诚会计师事务所’股价闪崩！”
“承销商‘国盛证券’紧急停牌！”
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块，紧接着，是整个资本市场的连锁反应。无数股民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绿色，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卷入了深渊。
社交媒体上，更是炸开了锅。
“我靠！我下午三点的闹钟都定好了，就等着挂牌进去抢筹码！差点就上了这艘贼船！”
“感谢林悦女神！业界良心啊！这才是记者！”
“天景生物？我看是‘添堵生物’吧！建议把这帮人从上到下查个底朝天，牢底坐穿！”
“那个PPT谁做的？太牛逼了！逻辑清晰，证据确凿，简直是把骗子的底裤都扒下来了！求大神出教程！”
“完美犯罪？我看是完美自爆！哈哈哈哈！”
#天景生物百亿骗局#、#A股最大IPO欺诈案#、#心疼那个叫王小川的#等词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屠杀了整个热搜榜。
……
天景生物，研发数据中心。
王小川蜷缩在自己的工位下，将手机紧紧抱在怀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屏幕上，林悦的直播已经结束，但他依然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到了，他都看到了。
看到总监和那几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在镜头前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到警车带走了他们。看到自己偷拍的那些发票，被做成了PPT，呈现在全国人民面前。
他哭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杂着恐惧、解脱、后怕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拨出那个电话开始，就彻底改变了。他可能会被调查，甚至会承担法律责任。
但他不后悔。
他终于不用再做那个被噩梦惊醒，在贪婪和恐惧之间反复撕扯的行尸走肉了。他保住了自己的良心。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和父亲的合影，喃喃自语：“爸，我没给您丢人……”
……
财经频道办公区。
直播结束的信号灯熄灭，整个导播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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