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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报社办公室，只剩下林悦一个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喧嚣的余温，混合着咖啡和打印机油墨的陈旧气味。桌上的泡面已经凉透，她却毫无胃口。
“直播间诈骗案”的报道大获成功，为她赢得了业内的赞誉和领导的嘉奖，但林悦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种空虚感。她像一个猎人，成功打掉了一只出来觅食的豺狼，却清楚地知道，在丛林深处，那头最凶猛的吊睛白额虎，正冷冷地注视着她，毫发无伤。
赵德龙只是个小角色，“老板”和他的庄家联盟才是真正的核心。只要他们还在，这场名为“全民剧本杀”的闹剧就永远不会落幕。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习惯性地点开那个加密邮箱。这是她和神秘线人“Y”唯一的联系渠道。自从上次“ST晨光”的线索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新消息。
没有新邮件。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连身份都不知道的线人产生依赖，但“Y”的存在，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塔，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正当她准备关闭邮箱时，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由无序字母和数字组成的乱码地址。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Y”。
她皱了皱眉，本能地想将其归为垃圾邮件。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调查记者，她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真假难辨的爆料，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捕风捉影的臆测和毫无价值的牢骚。
但邮件的标题，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的神经。
——《一个无法再昧着良心的“老鼠”的自白》
林悦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点开邮件，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这封信的行文风格与“Y”的言简意赅截然不同，字里行间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委屈和不甘，像是一个长期处于高压之下的小人物，在某个临界点彻底爆发后的情绪倾泻。
“林记者，你好。我不知道这封信你是否能看到，我只是一个在金融圈里挣扎的小人物。我一直很敬佩你的报道，你是这个圈子里少数还敢说真话的人……”
开篇是常见的恭维，但林悦没有跳过，她能感觉到写信人那份孤注一掷的试探。
“我所在的基金公司，最近发生了一些让我良心不安的事情。我们敬爱的明星基金经理，那个被无数基民视为偶像的王志远，正在利用我们基民的钱，为他自己的‘老鼠仓’抬轿……”
王志远！华安基金的王牌！
林悦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这个名字在金融圈可谓如雷贯耳，他管理的几只基金业绩斐然，被誉为“价值投资的守护神”，是无数基民心中的白月光。指控他搞“老鼠仓”，这无异于说一个德高望重的慈善家，私下里其实是个人贩子。
这料，太猛了。也太假了。
林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
“……他每天都在买‘凯泰科技’，而他自己的小舅子、表弟，甚至是他情人的账户，早就提前埋伏进去了！这些账户信息，我偶然间看到过一次，我怕被报复，只记下了一个，账号是310xxxxxxxxxxxxxx88。他们太贪婪了！吃相太难看了！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做研究，赚的钱却都进了他们的私人口袋？我不甘心！我希望你能曝光他们！让所有基民看看，他们信赖的‘股神’，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邮件的最后，是一个充满了怨毒的感叹号。
林悦盯着那串清晰的证券账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如果说之前的内容还像是情绪化的控诉，那么这串具体的账号，就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这封信的伪装，露出了血淋淋的、可供查证的内核。
一个真正的内部爆料人。
林悦的脑海中立刻闪过这个判断。她那沉寂了许久的猎犬般的直觉，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
她没有立刻上报给主编，也没有联系任何同事。她知道，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
她关掉邮件，打开行情软件，调出了“凯泰科技”的K线图。
这是一家质地优良的半导体公司，股价走势稳健，成交量温和放大，一切看起来都完美无瑕，是教科书级别的价值投资标的。
可越是完美，就越可疑。
林悦将最近一个月的K线图放大，仔细观察着每日的分时图。她不是专业的交易员，但多年的调查报道经验，让她对数据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她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模式。
每天上午开盘后，总会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买单，像水滴一样，持续不断地渗入，将股价维持在一个狭窄的区间内。而在下午两点半以后，总会有一两笔巨额买单突然出现，将股价猛地向上拉升一两个点，然后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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