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闭合的瞬间,培养舱玻璃内壁留下一道微弱的电痕,像一滴未落的汗,在实验室的冷光下轻轻颤了一下。编号“Qin-7”的红薯种苗被自动推进液态营养舱,机械臂卡槽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系统记录:基因共振触发,生长周期预估缩短百分之三十七。
陈禾没注意屏幕上的异常数据。她正低头看手中那根炭笔,笔尖磨损的弧度很熟悉,像是谁常年在陶片上写字磨出来的。她母亲小时候总哼一支调子,不成曲,也不押韵,但她每次清洗竹简时,脑子里就会冒出来。今天这调子格外清晰,像是有人蹲在耳边,一边啃指甲一边哼。
她把竹简放在超声波清洗槽里,水波晃着那些刻痕。突然,她停住手——刻痕的深浅分布,和她右手小指上那道麦穗形胎记的纹路,严丝合缝。
她愣了几秒,转身调出频谱分析程序,把童年录音导入。声波图跳动几下,自动匹配了竹简表面的凹凸序列。屏幕刷新,第一行可读文字浮现:“雨水三日,宜播薯种。”
陈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陇西七乡“技术学院”的屋檐正滴着水。阿禾站在黑板前,粉笔灰沾在指节上。台下几个年轻学子交头接耳,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见:“女子主犁?祖训说妇人连灶都不能祭,还能教我们算田亩?”“她不过借个死人立威,真当我们都信?”
阿禾没回头。她从木匣里取出那半块焦黑粟米饼,轻轻放在讲台上。二十年了,她没动过一口,也没让人碰过。饼边还嵌着一枚小铜钩,锈得发绿。
她拿起炭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简体字:“科学”。
粉笔断了半截,她没换,用剩下的半截继续写:“陈麦穗不是神。她不会呼风唤雨,也不会点石成金。她只是知道,草木灰能防虫,堆肥能让地喘气,曲辕犁比直辕省三成力。”她转身,盯着那几个嘀咕的学生,“你们不信?行。明天去东坡堆肥田,自己量亩产。后天去西沟坎儿井,自己记水流速。数据不会骗人。”
一个学生小声说:“可祖制……”
“祖制不让女子写字,你们现在写的字是谁教的?”阿禾打断他,“祖制不让孤女立户,现在七乡三成女户是谁批的?你们嘴上喊着祖宗,手里用的却是她改的犁、她定的渠、她留的种。真要讲规矩——”她顿了顿,“先把这些东西全砸了,再来说话。”
没人接腔。
窗外雨越下越大,顺着屋檐砸进陶盆,一声接一声。
陈禾盯着屏幕上的“雨水三日”,下意识摸了摸包里的鹿皮囊。这是祖母留下的,说是传了十几代,也不知道装过多少种子。她没当回事,一直搁在实验室角落。刚才电路报警时,她顺手扯出来裹住了电源接头。鹿皮旧得发硬,但接头插进去后,电压居然稳了。
她低头看那皮囊,忽然发现内衬缝线里藏着一行极小的字,像是用烧红的针烫上去的:“三脚耧接头松,盐水泡一泡。”
她呼吸一滞。
这字迹,和竹简上的,和她自己记实验数据的笔顺,一模一样。
她猛地站起来,冲向培养舱。营养液正泛起细微波纹,红薯苗的嫩叶微微舒展,像是在呼吸。液面忽地晃了一下,金光从底部浮起,先是几个点,接着连成线,最后铺开成字——秦篆,工整,有力:“民以食为天”。
陈禾的手指贴上玻璃,冰凉。
同一时刻,阿禾带着学生冒雨巡查新修的坎儿井。雨水顺着斗笠边往下淌,踩在泥里像踩碎了无数个泡。一个学生突然喊:“阿先生!陶管内壁有字!”
阿禾走过去,抹开泥水。四道刻痕,深浅一致,像是用犁尖一笔划成:“雨水三日。”
她抬头看天。雨还在下,打在晒酱坛的坛口上,叮叮当当。打谷场边的曲辕犁模型歪在那儿,铁口依旧没修,但犁身上绑着一块青铜残片,是陈麦穗留下的。雨水顺着残片流下,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细线,正好指向东坡那片堆肥田。
“走。”阿禾说,“去东坡。”
学生们跟着她蹚水。泥浆没过脚踝,有人摔了一跤,爬起来时手里还攥着测量尺。到了田头,阿禾蹲下,抓了把土。湿,但不烂,捏得成团,落地即散。她点点头:“可以种了。”
“可还没到节气……”有人犹豫。
“节气是死的。”阿禾把土搓碎,任雨水冲走,“人是活的。她教我们看天,也看地。现在地说了——能种。”
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粟米饼,掰下一小角,埋进土里。动作很轻,像是在还一个二十年的债。
“种吧。”她说,“她留的种,不能等。”
陈禾站在培养舱前,没动。液面的金光渐渐淡去,但那行字像是刻进了玻璃里,哪怕光没了,轮廓还在。她打开记录仪,输入一行新数据:“Qin-7红薯苗,第一叶展开时间:雨始第三日,08:17。”
她顿了顿,在备注栏敲下:“和她写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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