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把琉璃杯装满秦酒,放在灶台上。月光斜照,杯中酒液映出的光斑缓缓移动,最后停在灶壁某点。
她取下杯子,用炭笔在壁上画了个圈。
然后她把徐鹤留下的药篓翻出来,抠开夹层,取出那枚铜盘。盘子背面有字,极小,她凑近灯下看:“星轨校准,商路不迷”。
她把盘子放进酒液里。指针晃了晃,稳住,指向西北偏三度。
她想起耶律齐说的驼队路线——正是这个方向。
“不是罗盘。”她低声说,“是校准器。”
她又取出琉璃杯,把酒倒进盘心凹槽。光斑顺着刻痕移动,最后停在某个刻度上。
她记下位置,又换一碗清水试,光不动。
“只有酒能引光。”她说,“他用这个认路。”
阿禾进来,看见她摆弄铜盘,没问,只递过一张羊皮纸——是耶律齐留下的地图残片,背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腊月十五,三驼队至,换麦种。”
陈麦穗把地图压在陶甑下,说:“准备五十坛秦酒,三十石红薯干,十匹麻布。”
“真要和他做生意?”
“不做。”她说,“要让他觉得我们非做不可。”
第二天,她让村中妇人轮流在晒场蒸酒,甑锅日夜不熄。酒香飘出十里,连县衙的差役都来打听。
耶律齐果然提前来了。他带来三峰骆驼,驮着琉璃器、毛毯、香料。这次他没提农书,只问:“你能造多少酒?”
“一月三百坛。”她说,“但得换东西。”
“换什么?”
“驼乳、干果、西域麦种,还有——”她指了指他腰间的铜盘,“你们认路的法子,得教我。”
耶律齐笑了:“你不怕这是妖术?”
“我不怕。”她说,“我只怕人装神弄鬼。”
他沉默片刻,解下铜盘,放在案上:“这叫‘星盘’,靠月影和光路定方位。夜里用,白天也能用。”
她拿起盘子,翻来去看:“怎么读?”
他伸手要接,她却缩回手:“你口述,我来试。”
耶律齐皱眉,还是说了。她一边听,一边用炭笔在陶片上画刻度,对照酒液折射的光斑,反复校验。
“你学得很快。”他说。
“我记性不好,只能靠笔。”她说,“所以你得说慢点。”
三轮问答后,她把陶片递过去:“按这个刻度走,能到敦煌吗?”
耶律齐看着陶片,脸色变了:“这……和星盘刻度一样。”
“不一样。”她说,“你少刻了两道辅助线,那是防风沙偏移的校正道。徐鹤的药篓里有。”
他猛地抬头。
“你不知道?”她笑,“你们用的,是残本。”
耶律齐没说话。他盯着那陶片,像看见了不该见的东西。
“我再问你。”她说,“你带来的琉璃杯,是不是每一只都刻了编号?”
他一震。
“我见过一只,编号‘L-9’。”她说,“在徐鹤的药篓夹层里,用油纸包着。”
耶律齐终于开口:“你到底是谁?”
“种地的。”她说,“顺便酿酒,顺便通商。”
她把一坛秦酒推过去:“带回去,告诉你们的人——陇西的酒,不换钱,换技术。谁想学蒸馏,我教。谁想学星盘校准,我也教。但得拿真东西来换。”
耶律齐看着酒坛,良久,点头。
临走前,他低声问:“你不怕这法子传出去?”
“怕。”她说,“但我更怕人饿死。”
他走后,阿禾从屋后转出,手里拿着那只琉璃杯。
“杯底有字。”她说,“‘R-7’。”
陈麦穗接过杯子,指尖抚过那刻痕。她没说话,只把杯子放进陶甑旁的木箱,压在《农书要略》残页底下。
灶台上的甑锅还在冒汽,青白的火焰舔着锅底。她添了把柴,火光跳了一下。
阿禾忽然说:“他靴子上,又沾了蓝灰土。”
陈麦穗抬头:“这次是从哪来的?”
“不是北岭。”阿禾摇头,“是东边,矿道新开的岔口。”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去把蒸酒的妇人都叫来。”她说,“从明天起,每坛酒贴个标记——用羊奶写字,晒干了看不见,遇火才显。”
阿禾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她从鹿皮囊里摸出一块红薯,切下薄片,放进酒液里浸泡,“再准备些空坛子。”
“做什么?”
“等他再来。”她说,“这次,我要知道他的驼队,到底运了什么进来。”
灶火噼啪响了一声,火苗窜高,映得她腕上的艾草绳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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