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竹影摇曳着铺洒在院中青石板上,日上三竿,平儿依旧沉浸在昨夜守护众人的梦境中酣睡,陆雪琪在厨房轻手轻脚地准备着早餐。张小凡立于檐下,手中木剑尚未收起。昨夜他为平儿磨剑至三更,剑身已无锋刃,却在他掌心留下几道浅痕。他低头看着那剑,又抬眼望向孩子房中熄灭的灯火,仿佛还能听见稚嫩嗓音喊着“我要守护所有人”。
脚步声自竹林深处传来,不疾不徐,踏在湿土之上,带着青云弟子特有的节制与沉稳。
张小凡未回头,只将木剑轻轻挂回壁钩,与那根黑木并列。两物一旧一朽,皆无声。
“小凡。”来人立于院外,青衫如洗,腰间玉牌微晃,映着晨光泛出一线冷色。
他转身,见林惊羽站在竹篱之外,手中提着一只青布包裹的食匣,眉宇间有风尘之色,却不掩眼底关切。
“掌门遣我来,问你安好。”林惊羽跨步入院,将食匣置于石桌,“文敏嫂子听说你近日教平儿习剑,特地熬了骨汤,说是助他打根基。”
张小凡点头,伸手揭开匣盖,热气腾起,汤色乳白,药香微溢。他未动筷,只道:“有劳她费心。”
林惊羽目光扫过院中陈设,落在墙角那根黑木上,顿了一瞬,随即移开。他解下外袍挂于竹竿,袖口微卷,露出腕间一道旧疤——那是当年七脉会武时,被张小凡失手划破的痕迹。
“你这里,还是老样子。”他轻声道。
“人若不动,屋便不改。”张小凡端起汤碗,指尖触到温热,却未饮。
林惊羽沉默片刻,忽道:“山下传言,说你闭门不出,是在炼什么逆天改命的魔功。”
张小凡手指微凝。
“我回了他们一句——若真有此心,何必等十年?”
张小凡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他抬眼看向林惊羽,后者目光坦然,却藏不住一丝审视。
“你信我?”张小凡问。
“我信。”林惊羽答得干脆,“可我不止是我。青云上下,有人敬你为英雄,也有人视你为隐患。你越静,他们越怕。”
风过竹梢,叶片轻颤,沙沙作响。
张小凡放下碗,碗底与石桌相碰,发出一声轻响。他望着院中那方蒲团——昨夜他与陆雪琪并肩而坐,吐纳调息,天地清宁。那时他以为,过往终可封存,只余父子晨课、妻伴左右。
可此刻,林惊羽站在这里,带来山下的风声,也带来当年七峰之间的目光。
“我已无心江湖。”他说。
“可江湖未必放你。”林惊羽低声道,“有人翻出旧档,说你当年掌噬魂棒屠尽兽神余党时,戾气冲天,连天际都染成血色。如今你隐居十年,无人见你出手,反倒更令人疑心——你在等什么?”
张小凡垂手,指节微白。
“我在等一个孩子学会走路。”他声音不高,“等他能稳稳握住一把无锋木剑,等他明白‘守’字如何写。”
林惊羽的眼神微微动容。
“你可知平儿昨夜梦中说了什么?”张小凡抬头,“他说:‘爹,教我御剑。’”
林惊羽喉头微动,终是叹了口气:“你变了。”
“人总会变。”张小凡走向屋内,“但有些人,始终走不出别人眼里的影子。”
屋内,陆雪琪正为平儿整理书袋,将一方素帕与丹药包妥。她听见院中对话渐低,脚步声移至竹林深处,知他们是去密谈。她未出屋,只将手贴在窗棂上,指尖触到一丝凉意。
她记得昨夜张小凡为平儿盖被时,袖口微微发颤。那时她以为是夜寒所致,如今想来,或许早有预兆。
竹林深处,两人并肩而立。
林惊羽忽问:“你还记得当年在幻月洞府,道玄师伯为何失控?”
张小凡眸光一沉。
“他说,力量太强,人心难持。”林惊羽盯着他,“你当年能镇住噬魂棒,靠的是恨。如今恨消了,靠什么?”
“靠一个家。”张小凡答。
“可家能挡得住千夫所指吗?”林惊羽声音压低,“若有一日,青云下令召你回山问心,你如何自证?若有一日,平儿被人指着说‘你父是魔’,你又如何护他?”
张小凡不语。
林惊羽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递上前:“这是近三个月各峰议事录的抄本。掌门未准我明言,但我知你需知。”
张小凡接过,竹简冰冷,封绳紧缚。
“不必看。”他将竹简收入袖中,“我只问一句——田师姐可好?”
林惊羽一怔,随即道:“她前日还问起平儿,说孩子该入启蒙堂了。”
“那就够了。”张小凡轻声道,“只要还有人记得我曾是张小凡,而非鬼厉,我就还有路可走。”
林惊羽凝视他良久,终是拍了拍他肩头:“我信你一日,便护你一日。但小凡……你不能再只守这一方竹林了。”
日头渐高,林惊羽告辞离去。
张小凡送至竹林外,目送那青衫身影隐入山道。他转身回院,脚步比来时沉重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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