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富贵提议挪用党建经费修镇政府大门时,用茶杯轻叩桌面三下,整个会议室立刻鸦雀无声。
路委员初来乍到,先熟悉情况。散会时郑卫国叫住他,下午跟我去趟龙王庙村,五保户房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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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在泥路上颠簸。郑卫国突然开口:听说你拒绝了财政厅张厅长的外甥女?
路远握紧扶手:组织原则。
在省城可以讲原则。郑卫国望着窗外连绵的稻田,在基层,有时候得先活下来才能做事。
龙王庙村的灾情比想象中严重。连月暴雨让土坯房变成一堆堆烂泥,十几个老人挤在村委会打地铺。路远正要查看救助物资清单,远处突然传来哭喊声。
徐阿婆不肯走!村干部满头大汗地跑来,非要等房子修好......
倒塌的土房前,满头银发的老人抱着门框不松手。路远蹲下身:阿婆,按政策我们可以申请危房改造资金......
屁的政策!杨富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把拉开路远,去年县里拨的改造款被村里拿去修祠堂了!他转身招呼几个壮汉,直接抬走!出了事我负责!
路远拦住他们:这不符合程序......
程序?杨富贵扯开领口,露出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链子,等你那套程序走完,老太太早埋里头了!他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派你来清溪镇吗?就因为你太把程序当回事!
僵持中,一阵孩童的喧闹声由远及近。苏晓棠带着十几个系红领巾的学生走来,每人手里捧着饭盒。
同学们每周给五保户送一次饭。苏晓棠递给徐阿婆一个铝制饭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梅菜扣肉,阿婆,您尝尝我们食堂的手艺。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当孩子们围着她唱起《社会主义好》时,干枯的手指终于松开了门框。
返程路上,郑卫国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杨富贵是土皇帝,但他懂得怎么让老百姓听话。你在省城学的那些,在这里得换个用法。
路远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暮色中的稻田泛起细浪,像是无数沉默的嘴巴,欲言又止。
路远的乡镇历程开始了。
他努力的适应着与党校与省委截然不同的乡镇工作风格,试图在丰满的理想和骨感的现实中寻求到最好的选择。
很难…,很难!
改变…必须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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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午夜再次降临。路远被雷声惊醒时,发现老徐正蹲在门口抽烟。
睡不着?老人递过皱巴巴的烟盒,三十年前这场雨能要命。79年我们连在黄连山,雨水泡烂了弹药箱......
路远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床头的镇志翻到水利篇。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清溪镇历史上三次大洪水,最近一次是1979年8月,决堤点都在龙王庙段。
老徐,现在河堤谁在管?
杨富贵的小舅子。老徐吐出口烟圈,去年县里拨的加固款,全变成了他家的三层小楼。
路远跳下床,湿漉漉的雨衣套到一半,桌上的收音机突然插播紧急气象预警:预计未来24小时,清溪河流域将出现百年一遇特大暴雨......
他抓起手电冲向镇政府。走廊尽头,杨富贵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隐约传出通话声:......先把挖沙船撤走......对,就说汛期安全检查......
路远转身时撞倒了扫把。门猛地打开,杨富贵油光满面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路委员,这么晚还在忙工作?
杨镇,气象预警听了么?龙王庙段河堤......
哎呀放心!杨富贵拍着他肩膀,金表在雨夜里闪闪发亮,我小舅子拍胸脯保证过,那河堤能抗五十年一遇洪水!
回到储藏室,路远从行李箱底层翻出笔记本。扉页上是父亲用毛笔写的一行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盯着墙上的全省地图,被雨水泡皱的纸面上,清溪镇恰好位于那个不起眼的破洞中央。
窗外,雨越下越大。路远不知道,这场暴雨将在七十二小时后演变成清溪镇历史上最严重的洪灾,而他此刻写在值班日志上的那句建议立即转移龙王庙村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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