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直至午夜时分才渐渐散去。
天璇峰的弟子们带着兴奋与醉意,各自回房歇息,整座山峰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山道两旁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青石板路上,拉得老长。秦云婉拒了孙毅等人护送的好意,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静室。
他没有立刻盘膝打坐,而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寂的山峦与深邃的夜空。夜空中,繁星如钻,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为整座青云宗镀上了一层圣洁而孤寂的银霜。
白日里孙毅的担忧,与赵无极那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交织。但相比于这明面上的威胁,那股只被他一人感知到的、隐晦的邪恶气息,更让他心神不宁。
那股气息,充满了纯粹的怨念与不甘,仿佛是从深渊地狱中溢出的毒液,与赵无极那种属于权谋家的阴冷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它就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悄无声息地扎入了青云宗这看似光鲜亮丽的肌体之中。
“大比不会平静……”秦云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静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气海。那尊混沌元婴静静盘坐,其眉心处,那一缕新生的“太初剑意”青光流转,宛如一点不灭的星火,在混沌的气海中显得格外醒目。今日领悟剑意,让他对混沌之气的掌控又上了一个台阶。
秦云心念一动,调动起体内那股源自太初的本源力量,不再仅仅是内视,而是将其缓缓地释放出去。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地感知,而是主动地探索。混沌之气如同一张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包的巨网,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天璇峰的每一寸土地蔓延开来。
这是他领悟剑意后,第一次主动尝试用混沌之气进行大范围的感知。
混沌之气,万物归元,其特性便是能够同化、解析一切能量。在夜深人静、山间灵气流动趋于平缓之时,这股气息的感知能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山间的风声、草木的呼吸、弟子们均匀的吐纳……无数细微的信息汇入秦云的神识之中,在他的脑海中构成了一幅清晰无比的“活地图”。他能“看”到哪间屋子的弟子还在刻苦修炼,灵力在经脉中如何流转;能“听”到守夜弟子巡逻时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能感受到他们因熬夜而泛起的一丝疲惫。
整个天璇峰,在他的感知中,就像一个沉睡的巨人,平和而安详。
然而,就在这片祥和宁静的“地图”上,一个不和谐的“墨点”,突兀地出现了。
那是在天璇峰后山,一处早已废弃的炼丹房遗址附近。
那里本应是空无一物,只有残垣断壁和疯长的杂草,数十年来无人问津。但此刻,秦云的混沌之气却清晰地感知到,一缕极淡、却无比污秽的气息,正从那片废墟的地下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这股气息,与白日里他感知到的那丝邪气同根同源,但此刻,它似乎变得更加浓郁,更加活跃了!如果说白天的气息如同空气中的一丝尘埃,那么此刻,它就像是一滴即将滴入清水中的浓墨,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秦云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有古怪!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一晃,便如同一片被夜风卷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出窗外,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他的身法已臻化境,落地无声,气息内敛,即便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在近处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清冷的光辉,为秦云的前路铺上了一层银霜。他如鬼魅般在林间穿行,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那片废弃的炼丹房遗址。
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荒凉。倒塌的丹炉半埋在土里,锈迹斑斑;断裂的药架上爬满了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与腐朽草木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的丹药焦糊味。
秦云缓步走入废墟,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神识早已与混沌之气融为一体,仔细地探查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除了自然的衰败,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但他知道,自己的混沌之气绝不会出错。那股邪气的源头,就在这里,而且就在地下!
他停下脚步,来到废墟的中央,伸出手,掌心向下。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如同有生命的触须,钻入脚下的泥土与石缝之中,仔细地探寻着。它们穿过草根,绕过顽石,向着地底深处延伸。
很快,他找到了。
在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青石板下,混沌之气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这块石板与周围的地砖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有混沌之气这种不讲道理的感知方式,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秦云蹲下身,手指轻轻一按,内力微吐,那块沉重的石板便被他无声地掀开,露出了下面的浅坑。
坑里没有什么法宝秘籍,只有一小撮……黑色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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