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亮,落霞镇还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晨雾中。玄苍与我便已收拾妥当,悄然离开了悦来居客栈。昨日星陨戒那转瞬即逝的异常悸动,我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对玄苍提起。那感觉太过微弱模糊,难以捉摸,或许只是山脉中某种寻常的矿物波动引起的共鸣,贸然说出,徒增烦扰。眼下,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方为上策。
我们并未走人来人往的官道,而是选择了镇子后方一条更为偏僻、通往山脉深处的小径。玄苍似乎对这片地域颇为熟悉,引路前行,脚步轻捷,避开了一切可能有人迹的路径。晨雾弥漫,林间湿气很重,打湿了衣袂和发梢,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鸟鸣声在雾气中显得空灵而遥远。
越往山里走,林木愈发茂密,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光线变得幽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确实比外界浓郁不少,但也夹杂着一股山野特有的、原始的荒蛮气息。偶尔能感知到一些弱小的精怪或妖兽的气息在远处活动,但它们似乎都本能地避开了我们行进的路线,不敢靠近。
我紧跟玄苍身后,灵觉保持外放,警惕地感知着四周。指间的星陨戒温顺地贴着皮肤,再无昨夜的异常。然而,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的感觉,却又隐隐浮现,如同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它似乎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弥漫在整个山林之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味。
玄苍的步伐稳健,神色平静,但我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昨日更加内敛沉凝,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显然,他也察觉到了这山林中的不寻常。
行至午时,我们已深入山脉腹地。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岩凹陷处暂作歇息。玄苍取出干粮清水递给我,自己则负手立于岩边,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谷,眸中星云缓缓流转,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此地龙气流转有异。”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似有外力干扰,引动了地脉,致使灵气躁动不安。”
我心中一动,想起昨日客栈中听闻的商队失踪、邪祟作乱的传言。“是因为……山里的精怪吗?”
“不像。”玄苍微微摇头,眼神锐利,“精怪作乱,气息驳杂暴戾,易于分辨。此地残留的波动……更近似某种人为的阵法之力,阴邪诡谲,意在……窃取地脉灵机。”
窃取地脉灵机?我心头一凛。难道是影族的手笔?他们潜伏在此,不仅仅是为了监视,更是在暗中进行某种阴谋?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山谷深处传来!整个山体都随之微微一震!林间栖息的飞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尖叫着冲上天空!
紧接着,一股混杂着土石腥气、草木烧焦味和淡淡血腥味的狂风,从谷底呼啸而上!风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阴邪波动!
“出事了!”玄苍眼神一凝,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疾射而去!
“夫君!”我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全力施展身法,紧随其后!
我们沿着陡峭的山脊向下疾驰,越靠近谷底,空气中的混乱气息和血腥味就越发浓郁。沿途可见被巨力折断的树木和滚落的碎石,一片狼藉。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林地中央,被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看衣着,有商旅打扮的,也有镖师模样的人,死状极惨,大多肢体残缺,面色青黑,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瞬间吸干了精气!空地周围,布设着几面残破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阵旗,旗面焦黑,似乎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能量冲击。而在空地最中心,地面塌陷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散发着浓郁阴邪之气的洞口,仿佛直通地底!
空气中,残留着强烈的法术对轰后的灵力乱流,以及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影族邪气!
“是影族!他们在这里布置了邪阵!”我骇然失色,看着那惨烈的现场,胃里一阵翻涌。那些失踪的商队和税银押运队,恐怕就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玄苍站在空地边缘,面色冰寒,目光扫过那些尸体和残破的阵旗,最终定格在那个地洞上。“噬灵炼血阵……哼,果然是他们的手段!以此阵抽取生灵精血与地脉灵机,滋养邪物,或炼制歹毒法器!”
他袖袍一挥,一道幽蓝光芒射出,将一面残破的阵旗卷入手中。指尖幽光闪烁,似乎在解析着旗上的符文。“阵法刚被强行破去不久……看这残留的气息,破阵者……实力不弱,且手段刚猛霸道,并非道门正统。”
还有别人?是谁破了影族的阵法?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我指间的星陨戒,再次传来了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微弱模糊,而是清晰无比!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灼热感,从戒指传来,指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洞!戒面上的星辉甚至自主亮起,微微震颤,仿佛在提醒我,洞中有极其危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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