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冰湖对岸坚实的雪地,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寒怨气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北冰原固有的、能冻裂骨髓的酷寒。玄苍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肩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呼吸急促而浅薄,暗红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溢出,在纯白的雪地上留下点点刺目的痕迹。他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星眸紧闭,长睫不住颤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他,半边身子都被他冰冷的体温浸透,心慌得厉害。方才他强行施展那“九幽镇魂”的秘法,显然远远超出了他重伤之躯的负荷。
“夫君,再坚持一下,找个地方……休息。”我声音发颤,一边费力地搀扶他前行,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寻找可以避风歇脚的地方。冰湖的经历让我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寻找冰洞或靠近任何大型冰体。
玄苍没有回应,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冰凉得没有一丝活气,让我心里阵阵发冷。
我们踉跄着在雪原上跋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处由几块巨大冰岩交错形成的天然凹陷。虽然不算完全避风,但至少能挡住大部分凛冽的寒风。我将玄苍小心地扶到背风处,让他靠坐在冰岩上。
他刚一坐下,便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多的暗红色血液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块!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去擦,却越擦越多。
“药……丹药!”我带着哭腔,颤抖着去翻找储物袋里所剩无几的疗伤丹药。
玄苍抬手,无力地摆了摆,阻止了我的动作。他缓了好一阵,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没……用了。反噬……已伤及根本……寻常丹药……无效……”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眼泪夺眶而出。“那……那怎么办?星辉!对,星辉!”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握住他的手,将所剩无几的灵觉疯狂注入星陨戒,引动星辉渡入他体内。
星辉流淌,带着温和的治愈之力,试图抚平他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起初,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但很快,一股更加强大的排斥力从他经脉深处爆发出来,将我的星辉狠狠弹开!
“噗——!”玄苍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气息瞬间又萎靡了一大截!
“怎么会这样?!”我骇然失色,不敢再妄动。
“九幽之力……与星辉……相冲……”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解释,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勿要……再试……”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不受控制滑落的鲜血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连星辉都没用了吗?那还有什么办法?难道……难道真的要看着他……
不!不可能!
我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苏小碗,你不能慌!一定有办法的!古籍?对,古籍上或许有记载!我猛地想起玄苍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些杂书,还有他偶尔提及的上古秘闻……可是,我这点浅薄的见识,又能想到什么?
就在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极北的夜晚降临得格外迅速,天空从惨白褪成一种深邃的、近乎墨黑的蓝。然而,紧接着,一幕奇景出现了。
墨蓝色的天幕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绚烂的光带!先是丝丝缕缕的淡绿色,如同轻纱般飘荡,随即,姹紫嫣红的光晕层层渲染开来,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天际流淌、舞动、变幻!瑰丽、神秘、浩瀚……仿佛整个宇宙的色彩都汇聚于此,美得令人窒息。
是极光!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惊呆了,一时间连悲伤和恐惧都忘了。那流动的光带散发出一种奇异而磅礴的能量波动,并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安抚万物、净化心灵的柔和力量。
“极光……净化……”玄苍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片绚烂的天空,黯淡的眸子里倒映着流转的光彩,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引极光……入体……或可……中和……反噬……”
引极光入体?我心头一震!这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极光蕴含的能量何其庞大而未知,一个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但他现在的情况,已是绝境,任何一丝可能都必须尝试!
“怎么做?”我毫不犹豫地问,声音因紧张而绷紧。
“静心……凝神……以星陨戒为引……沟通……极光灵韵……切记……不可强求……顺势而为……”玄苍断断续续地指点,每说几个字都要喘息片刻。
我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杂念。我盘膝坐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握住星陨戒,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我不再试图去“引导”或“控制”,而是放空自己,让灵觉化作最纯粹的感知,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上延伸,去触碰、去感受那天幕上流淌的浩瀚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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