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在寂静的禁地里显得格外清晰。玄苍睁开眼,眸中星云流转,气息沉凝如渊。他袖袍一挥,那套布满铜锈的古朴阵旗和巴掌大的寻阴罗盘便悬浮在他身前。
“走。”他言简意赅,无形的力量裹住我,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扭曲。
再定神时,我们已不在禁地,而是置身于一片荒芜破败的宫苑之中。夜风呜咽,吹动着残破的窗棂,发出“吱呀”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混合着腐朽气息的怪味。这里正是前朝冷宫遗址,月光惨白,将断壁残垣映照得如同巨兽的骸骨。
玄苍掌心托着寻阴罗盘,罗盘指针正剧烈颤抖着,指向冷宫深处一座半塌的殿宇。那殿宇黑黢黢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阴气极盛,且有阵法遮掩。”玄苍低语,指尖在罗盘上轻点,指针渐渐稳定,指向殿宇下方。“入口在地下。”
我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座殿宇。越是接近,那股怪味越是明显,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与锦绣坊密室同源的甜腻香气。殿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蛛网密布,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在玄苍眼中,这些不过是表象。他走到一处看似寻常的、铺着碎裂青砖的地面,脚下一顿。
细微的阵法波动传来,地面上的灰尘被无形之力拂开,露出下方一道暗藏的、向下的石阶。石阶深处,隐隐有粉红色的光芒透出,那甜腻香气正是从此处涌出。
“跟紧,收敛气息。”玄苍叮嘱一句,率先步入黑暗。我捏紧星陨戒,冰心诀运转到极致,紧随其后。
石阶漫长而潮湿,两侧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水珠,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比锦绣坊密室庞大数倍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
这里更像一个诡异的地下宫殿。巨大的穹顶镶嵌着发出幽绿光芒的宝石,映照得整个空间绿惨惨的。空间中央,不是一个巨大的容器,而是一个不断翻滚、如同活物般的粉红色血池!血池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形在挣扎、沉浮,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啜泣。血池四周,立着数十尊形态各异的石雕,仔细看去,那些石雕的面容竟与我们在册子上见过的某些权贵有几分相似!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池上空,悬浮着一个由暗影凝聚而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模糊身影。它没有固定的五官,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眼睛,正俯瞰着下方的血池,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影族分身……”玄苍声音凝重,“它在主持‘化生池’。”
就在这时,那影族分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两点猩红猛地转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闯入者……死!”一个冰冷、重叠、仿佛无数人同时开口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霎时间,整个地下宫殿活了过来!四周阴影中,窜出数十道身影!它们不再是锦绣坊那些浸泡在容器中的“半成品”,而是已经披上了完整皮囊的画皮妖!有侍卫,有宫女,甚至还有几位穿着官服的“大人”!它们眼神空洞,眉心朱砂血红,动作却快如鬼魅,带着凌厉的杀意扑来!
“布阵!”玄苍低喝一声,袖中阵旗激射而出,瞬间没入地面四方。一道无形的屏障升起,将最先冲来的几只画皮妖挡在外面。但更多的画皮妖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冲击着阵壁。
玄苍手持一枚主旗,不断注入法力维持大阵。我则躲在阵中,紧张地看着外面那些扭曲的身影。它们力大无穷,指甲变得漆黑尖长,疯狂抓挠着阵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阵壁剧烈波动,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夫人,雷引!”玄苍喝道。
我反应过来,立刻催动星陨戒的“雷引”之力!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使用攻击性的力量!心念一动,戒指上那颗透明晶石骤然亮起,一道细如发丝、却带着至阳至刚气息的银色电蛇激射而出,打在最近的一只画皮妖身上!
“噼啪!”一声轻响,那画皮妖浑身剧颤,动作一僵,身上冒起缕缕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有效!但这一下也几乎抽空了我小半法力,脸色瞬间苍白。
“省着用!”玄苍一边维持大阵,一边提醒。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最终锁定在那影族分身身上。“擒贼先擒王!”
他猛地将主旗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周身气息暴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光芒,如同离弦之箭,直射血池上空的影族分身!
那影族分身发出尖锐的嘶鸣,周身暗影翻腾,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挡在身前!
“轰!”
蓝光与黑盾猛烈碰撞,整个地下宫殿都在震颤!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靠近血池的几只画皮妖直接撕碎!
趁此机会,玄苍身形如电,突破阵壁,直扑影族分身!我则咬牙继续催动雷引,配合他清理周围涌来的画皮妖。星辉护壁不断闪烁,挡下一次次攻击,但我能感觉到戒指的力量在快速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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