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距离又近。饶是沈墨反应极快,下意识侧头偏身,玄色衣袖带起一片残影拂开大部分种子,仍有几颗漏网之“籽”,精准无比地黏在了他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上。其中一颗最调皮的,不偏不倚,正正糊在了他那高挺的鼻尖上,像给玉雕点上了一颗滑稽的白痣。
世界安静了一瞬。
赤羽在沈墨怀里,小脑袋一歪,黑豆眼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名为“幸灾乐祸”的光芒,小翅膀都激动得微微发抖,硬是憋着没叫出声,但那眼神分明在说:“哈哈哈!叫你装!现世报!”
楚清歌先是一愣,随即看着沈墨那张被蒲公英种子点缀、依旧维持着高冷但明显有点僵硬的俊脸,再联想到他刚才那句“有辱斯文”,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猛地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噗——哈哈哈!咳咳咳!” 她赶紧捂住嘴,憋笑憋得肩膀疯狂抖动,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比赤羽的毛色更深沉。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如寒冬,眼神锐利地扫向那株“罪魁祸首”蒲公英。
那蒲公英似乎也感受到了杀意,刚才还硬挺着装死的茎秆瞬间软倒,绒毛球紧紧贴住地面,叶片瑟瑟发抖,传来细若蚊呐、带着哭腔的通灵意念:“呜呜呜…工伤!工伤赔偿!我只是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蒲公英啊…风吹的!是风动的手!不关我事啊大佬!拖欠工资还打人…没天理啦!”
沈墨额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他缓缓抬手,动作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目标直指那株瑟瑟发抖的蒲公英。指尖尚未触及,一股无形的锋锐剑气已然萦绕其上,激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楚清歌心头一跳,顾不得笑了。这株蒲公英虽然嘴碎爱闹事,但罪不至死啊!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沈墨和蒲公英之间,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真诚(但憋笑憋得有点扭曲)的笑容:
“沈师兄!沈师兄息怒!手下留情啊!” 她张开双臂,活像护崽的老母鸡,“它就是个不懂事的打工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它一般见识!您看,它都被您这剑气吓哭了!”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给身后装死的蒲公英使眼色——快哭!哭惨点!
那蒲公英也是机灵鬼,立刻把通灵意念的“哭腔”放大十倍,简直是声嘶力竭,惨绝人寰:“呜呜呜……大佬饶命!小的上有八百岁老根要奉养,下有刚发芽的崽子嗷嗷待哺啊!拖欠工资是我不对,我错了!求求您给条活路吧!我…我自愿降薪!降成十分之一!不!二十分之一也行啊!呜呜呜……”
沈墨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眼前表情夸张、努力挡在蒲公英前面的楚清歌,又“听”着那株草凄惨无比的意念哭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冷冽的剑气滞留在指尖,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大概从未遇到过如此…荒诞又让人无处着力的场景。
最终,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拂袖转身。黏在他脸上、身上的那些蒲公英种子,在他转身的瞬间就被无形的气劲震落,簌簌掉在地上。
“管好你的‘草’。” 他留下这句冰冷的话,抱着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赤羽,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药园。背影都透着一种“此地智障多,不宜久留”的决绝。
楚清歌看着沈墨远去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上演‘剑修怒斩蒲公英’的惨案呢。” 她转过身,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地上那株“死而复生”、正悄悄舒展开叶片的蒲公英,“还有你!罢工就罢工,谁让你拿种子糊人家脸的?那可是首席!小心他真把你薅了炖汤!”
蒲公英的意念弱弱地飘过来,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后怕:“我…我也没想糊他一脸啊…这不是紧张嘛…谁知道他靠那么近…而且,拖欠工资是事实嘛…” 它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不过…这位大佬身上…味道有点奇怪…”
楚清歌没在意蒲公英的嘀咕,她看着满园依旧“挺尸”、一副“不加灵石绝不复工”架势的灵植们,特别是那株又偷偷把叶子叉起来、无声表达着“看你怎么办”的七星海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罢工潮,看来是来真的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蹲在田埂上,托着腮帮子发愁。灵石她肯定是没有的,自己都穷得叮当响。用辣酱收买?上次用辣烤虫炸丹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唉,难搞。
愁着愁着,她鼻子忽然抽动了一下。
嗯?不对。
空气里除了泥土和灵植装死散发出的淡淡萎靡气息,怎么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楚清歌猛地站起来,狐疑地左右嗅了嗅,目光锐利地扫过窝棚门口。下一秒,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谁?!谁把我刚腌好的那坛子秘制辣白菜给薅走了?!那可是我留着下个月就馒头的老本啊!天杀的贼!连咸菜都偷!还有没有王法啦!”
她的惨嚎在清晨空旷的药园里回荡。地上装死的灵植们,叶片似乎不约而同地、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偷笑。
药园角落的阴影里,一片被风卷起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叶脉背面,一道模糊的、穿着执事服饰的身影轮廓一闪而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更远处,药园边缘那片终年笼罩着薄雾的禁地深处,呜呜的风声似乎又带来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令人心悸的破碎回响:
【……路……封……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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