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繁华终究是别人的。
对于苏哲来说,什么“神医文宗”的名头,远不如自家府里那张逍遥椅来得实在。
归途的马车上,他几乎是全程瘫倒,将“懒散”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少爷,您好歹坐直些,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咱们苏府的马车里拉的是一袋米呢。”柳盈一边整理着行囊,一边无奈地劝道。
“米?你这是在侮辱本天才的体重。”苏哲眼睛都懒得睁,嘴皮子却不闲着,“我这叫‘战术性休整’。你以为在洛阳舌战群儒,一词惊四座是那么轻松的吗?那消耗的是脑细胞,是灵感,是生命力!我现在急需回血,懂不懂?”
柳盈被他这套歪理逗得扑哧一笑,摇了摇头,索性由他去了。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偶尔目光会不自觉地落回苏哲那张看似惫懒,实则俊朗的脸上。
洛阳之行,让她对自家少爷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那份信手拈来、睥睨天下的文采,比之那神鬼莫测的医术,似乎更能动人心魄。
她忽然想起在洛阳诗会上,苏哲吟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时,自己心头那莫名的悸动。
她悄悄将这份心思藏好,如同珍藏一件绝世的珠宝,不敢示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京。
军医院已步入正轨。
柳月卿一袭素色长裙,身披一件白色的罩袍——这是苏哲设计的“白大褂”雏形,虽引来不少非议,但她却坚持穿着,因为这能让她时刻保持着苏哲所强调的“洁净”意识。
她正在巡视伤兵营房。
“三号床的伤兵,换药记录我看过了,伤口愈合良好,但要持续观察有无‘红肿热痛’之兆。”她的声音清冷而专业,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确。
“是,柳……柳总教。”一名被苏哲提拔起来的实习军医恭敬地应道。
自从苏哲离京,柳月卿便担起了监督军医院运作和军医教导的职责。
她严格地执行着苏哲留下的每一条规章制度和救治理念。
从器械消毒到伤员隔离,从护理记录到药品管理,一切都井井有条,甚至比苏哲在时还要严苛几分。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整理那些写满了奇怪符号和图画的“教学笔记”时,她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飞向西京洛阳。
他……在那边过得如何?
诗会是不是很风光?
有没有又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惹得那些老夫子吹胡子瞪眼?
还有……他带去的那个柳盈……是不是一直贴身伺候着?
一想到这里,柳月卿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着,微微抽紧,带来一阵陌生的酸涩。
她猛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自己是他的弟子,是来学习“格物新学”的,怎能有这般不合时宜的女儿家心态?
可越是压抑,那道懒洋洋的身影,那副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的眼神,就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终究,还是个俗人。”她轻声自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
数日后,苏府。
苏哲的马车终于在一片“少爷回来了”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入大门。
他几乎是从车上滚下来的,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高声宣布:“本官乏了!从现在起,天塌下来也别叫我,我要和我的逍遥椅融为一体!”
“少爷,怕是不成。”苏福苦着脸迎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沓账本,“您不在的这些天,军医院的开支、医材行的流水、还有各方送来的拜帖……都堆成山了。”
苏哲的脸瞬间就垮了:“我为大宋流过汗,我为文坛出过力,我想休个假,我有什么错?”
他正哀嚎着,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月亮门后走出。
柳月卿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但或许是听闻他归来,眉眼间那股惯常的清冷似乎融化了些许,透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与……急切。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哲那满肚子的牢骚瞬间烟消云散,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踱了过去。
“哟,我的首席大弟子?”他上下打量着柳月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十来天了,算算得有三十个秋天了吧?柳大掌柜是来检查为师的功课,还是……单纯地想我了?”
柳月卿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她本是满心欢喜,又带着几分忐忑而来,谁知一见面就被这人轻佻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先生说笑了。”她强作镇定,微微侧身,避开他那过于直接的目光,“我是来……我是来汇报军医院和医材行的事务。先生不在,月卿不敢擅专,有几处关键的账目和人事任免,需得先生亲自定夺。”
“哦?是吗?”苏哲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可我怎么听说,我不在的时候,某人把军医院管得铁桶一般,杀伐果决,连王二麻子他们都说,柳先生比我这个正牌院长还像院长。怎么,这是想篡权夺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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