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437那道“活捉精灵侯爵”的命令,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进攻部队的每一个作战单位逻辑核心之上。它并未削弱海克斯军团进攻的凌厉与高效,反而像给一把原本胡乱挥舞的屠刀装上了精准的导航,使其变得更加致命,更加难以防备。
侯爵府外围的防线,在经历了短暂而诡异的暂停后,迎来了更加汹涌、也更加“精细”的钢铁浪潮。
人造人士兵们的战术执行依旧完美得令人绝望。他们不再盲目地冲击防线最坚固的点,而是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寻找着精灵防线的薄弱环节。脉冲光束如同拥有生命般,重点照顾那些试图吟唱大型范围魔法的精灵法师,以及任何可能对“活捉目标”造成干扰的精灵“斗将”。
“左侧翼!压制那个持杖法师!不能让他完成施法!”
“右侧石像后有弓箭手小组,三班负责清除!”
“注意侯爵方位!火力限制,驱离其护卫!”
冰冷的指令在内部频道中飞速传递。士兵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交替掩护,稳步推进。面对精灵射来的箭矢,他们用最小的规避动作闪避,或用装甲最厚实的部位硬抗,反击的脉冲光束却总能精准地找到弓箭手暴露的瞬间。面对突然从地面窜出的荆棘缠绕,前排士兵会毫不犹豫地用能量刃切断,后排则立刻向法术来源方向投掷震撼弹。
一名精灵德鲁伊召唤出两头由岩石和藤蔓构成的森林巨怪,咆哮着冲向人造人队列。然而,没等巨怪靠近,数发特制的、带有高频震荡效应的破甲弹便精准地命中了巨怪的核心,瞬间将其瓦解成一堆碎石和断藤。那名德鲁伊还来不及震惊,就被交叉火力覆盖,倒在了血泊之中。
精灵们的抵抗不可谓不英勇。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从府邸的窗口、阳台、甚至茂密的装饰性植物丛中发起突袭。附魔的箭矢偶尔能穿透人造士兵的装甲缝隙,造成短暂的机能停滞;强力的单体魔法也能偶尔击毁一台圣堂防卫者,或者让一名“冥府行者”的动作出现片刻迟滞。
但这一切,在绝对的数量优势、恐怖的修复能力、以及那冰冷无情的战术配合面前,都像是投入洪流的石子,只能激起些许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被更大的浪潮彻底吞没。防线被一步步压缩,后退,再压缩。
侯爵府邸那华美的大门早已被炸碎,前厅花园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精灵亲卫队的尸体与报废的圣堂防卫者残骸混杂在一起,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莱戈拉斯亲王已经退守到了府邸的主厅。他手中的古老法杖光芒闪烁,不时释放出强大的守护结界,弹开射来的脉冲光束,或者凝聚出锋利的月光刃,斩向试图突入的敌人。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维持如此高强度的魔法输出,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更让他心焦的是,他能感觉到,母树的哀鸣越来越微弱,那支撑着城市最后结界的本源力量正在火焰中飞速流逝。
艾莉丝被几名伤痕累累的侍卫紧紧护在身后,躲在大厅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她看着舅舅那挺拔却隐隐有些摇晃的背影,看着外面那些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的黑色身影,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和同胞的惨叫声,小小的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生怕打扰到正在苦战的舅舅。
“舅舅……”她只能在心里无声地呼唤。
莱戈拉斯感受到了外甥女的恐惧,他猛地挥动法杖,一道新月状的银白色光弧横扫而出,将几名试图从侧翼包抄的人造人士兵逼退。他趁机回头,对艾莉丝投去一个尽可能安抚的眼神,尽管那眼神深处,是和他一样深重的无力感。
他知道,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在府邸被彻底攻破前,为艾莉丝找到一条生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与此同时,在移动指挥车顶,K437如同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灵魂,被迫观看着这场由他“指挥”的毁灭戏剧。
他的望远镜跟随着前线士兵共享的视野,清晰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精灵战士临死前不甘的眼神,法师耗尽魔力后的颓然倒地,以及……那个被紧紧保护在石柱后,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精灵小女孩——艾莉丝。
每一次看到艾莉丝,他内心那被权限指令死死压制的“烙印”,就会像被针扎一样剧烈地刺痛一下。那双眼睛,与月溪河谷那个被他放过的精灵幼崽,与黑曜石部落那个被他射杀的母亲……无数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精灵眼眸,在他被禁锢的意识深处重叠、闪烁。
【停止!快停止这一切!】他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
【执行命令。攻占府邸。活捉侯爵。】权限指令如同冰冷的铁幕,将所有的反抗意念无情弹回。
这种极致的矛盾与撕裂感,几乎要让他的逻辑核心过载崩溃。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绑在火箭发射按钮上的旁观者,明明无比恐惧和抗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按照别人的意志,一点点按下那个注定会带来毁灭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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